白蕖拿手捂额头,分明地感觉到自己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
杨沉雎低头看暗沉的楼梯,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离这个五颜六色的家伙远一点了——脑子有病也许是会传染的。
只有厉炅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抬手摸了摸领口的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出办公室的门。
楼梯上缺少光源,而办公室里那点光也不足以照多少进楼梯里,人的身形几乎是一踏出门就会完全没入黑暗。
白蕖紧跟着下了楼梯,她需要赶紧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解决鞋子问题。当然,在这之前还得和周鹘汇合,不然无法保证环境安全。
最后出门的才是杨沉雎,他回头扫一眼剩下没动的玩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等这些要求离开办公室的人或鬼离开,办公室的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忒黑了。”刚爬起来的青年嘟囔着,从白大褂里掏出来一只强光手电,啪的一声把楼道照得透亮。
由于刚刚那个意外的优势,他的速度超出后面三人一大截,于是青年回身挥舞强光手电向正往下走的厉炅等人示意。
手电的光投在墙上又反射回他身上,亮堂是亮堂了,但却亮得不均匀,加上青年的手舞足蹈,光束飞来飞去,场面相当滑稽。
“你在跳舞吗,亲爱的?”杨沉雎被光束晃了眼睛,他耸了耸肩,“没必要开这么亮。”
“不亮点儿,你们搁这黑咕隆咚的看不见我咋办嘞?”
青年摇头,甩着辫子紧张地反驳。
过了会儿,听没有人回他,他又嘀咕了一句:“直播里头也看不着就不好喽。”
“什么直播?”厉炅听到了。
见有人搭理自己,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顿时支楞起来了,他是半点不避讳,兴冲冲地解释起来:“游戏直播嘞,咱这干毛事外头都看得着嘚儿。”
“游戏直播?”厉炅停下脚步,他偏头,暗红的瞳孔定定盯住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问,“外头能看见?外头,谁?”
“外头就是外头啊,现实里的人嘛!”青年理所应当地说,边说还边抓了抓自己五颜六色的头发,把乱七八糟的辫子拆散了重新扎。
手指扎着辫子,青年嘴上可一点都不慢:“很多游戏都有直播的嘞,除非用道具隔绝了直播,啊呀,就是咱这发生了啥都会被很多很多人看见的意思……”
事情发生的太快,白蕖受鞋子影响又有点反应迟钝,等她发现正被谈论的是什么话题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一时间白蕖僵在原地,眼神迷茫又无助。
至于杨沉雎……杨沉雎本来就想把直播这事挑给厉炅看看会发生什么,别说阻止,他只会遗憾这件事不是自己捅出去的。
现实的弹幕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已经炸了:
“卧槽卧槽,有没有人去把他的嘴捂上?!另外两个人吃干饭的吗?\/惊恐”
“我本以为不会有人这么离谱的……谁特么会在游戏里跟鬼透露直播的事啊啊啊啊啊!!”
“鬼要是有生气的情绪,第一个杀的就是周围的玩家吧,怎么敢说的啊……”
“游戏刚出的时候好像就有人把直播的消息透出去过了吧,当时那鬼好像挺暴躁的,当场开屠杀,把周围几个游戏场地一起杀空了,满地的血……”
“要命.jpg”
“卧槽,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事儿又不是咱国内的,事情经过我都是在暗网买的,嗯,那块区域有钱人已经跑光了,好像说一进游戏就得死。”
“所以其他玩家完蛋了是吧?我也要完蛋了是吧,写遗书去喽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至于不至于,副本拉人有地域性,早点跑还有活路。”
……
喋喋不休地给厉炅倒光和直播有关的事情,青年把辫子重新乱七八糟地扎完,心里美滋滋的。
“道具是什么?”厉炅又问,他已经尽力在笑了,但一直阴沉的脸色仍然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道具?就是面板上用鬼币买的东西,商城里有的嘞。啷些个游戏里捎出来的玩意儿也能用,效果一样一样嘚儿。”
青年知无不答,语调和头发的颜色一样欢快。
厉炅笑容消失了,他的面板上好像没有商城……
顿时,厉炅有些郁闷地沉下脸。
玩家有商城,他没有。
玩家可以乱查信息,他不能。
玩家游戏通关可以去“现实”,他也不能。
都是做任务的,凭什么?
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领口处那只湛蓝的眼睛开始滴溜溜转动,捕捉周围的其他存在。
正在它即将随机挑选一个幸运玩家盯住的时候,厉炅把它摘下来对准了自己。
眼珠不动了,厉炅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戴回去,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厉炅不打算去想这个直播意味着什么了,虽然确实感到很被冒犯,但他现在又不能去现实把那些人都杀了,所以只能算了。
实在不行也得以后再算账。
见此情景,白蕖顿时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厉炅没有直接动手,就是没那么生气,换句话说,是不大在乎的。
杨沉雎歪着头诧异地拨了拨铜铃上的红绳,他都做好摇鬼逃命的准备了,结果居然不动手?
这大鬼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杨沉雎感到有点无趣,他“噔噔噔”地也加快了速度下楼梯。
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连忙拽着满脸懵的白蕖跟上去。
谁知,没多久白蕖就把袖子抽了回来,她停在四楼门口,告诉青年:“你们下去吧,我待在四楼就好了。”
“啥子?老妹儿你不一起啊?那你任务咋办?”
“嗯,我有办法解决。”白蕖淡淡说着,她眼神飘忽,补了一句,“不要随便跟鬼说直播的事情,后果无法预料。”
“可我得多搞点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保命嘞。”
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有些苦恼,不过都被人说了,他也就保证道,“我下次不干这个了。”
“嗯。”白蕖没有对青年透露出的话问到底,她现在又开始有些思维模糊了。
四楼比其他楼层更加阴森,只有角落有几盏灯泡,而这灯也是开了不如不开,滋滋响着,忽明忽灭,非常不稳定。
灰色的墙面上有许多或涂抹或溅射状的血迹,从楼梯往楼层里望去,视线尽头是亮着灯的手术室。
说不出是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影响,这个时候,白蕖脑子里完全没有管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的想法,就好像旁边没有这个人一样,她一步步向四楼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