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让厉炅久等，林阙快速翻看一遍所有文件，随后再次腆起笑脸：“厉哥，您对那个……八百万鬼神，是什么看法？”
八百万鬼神？
厉炅歪了歪头，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林阙的想法，却什么都没抓到，顿时他罕见感到了些诧异。
没有原因，但林阙仍然完全倾向于让厉炅去那个地方，甚至选择的毫不犹豫。
从情绪上看，林阙提出这个选择，甚至有点……激动？
厉炅又朝另一个方向歪了歪头，感到不解，还有些好奇，他当即决定去看看那是个什么鬼地方！
“厉哥，那个核洲，就在秦洲旁边，现在两面对应的地域性没有完全消失，您看，咱们先到这里，然后再……”
林阙站在旁边绞尽脑汁的解释，他张嘴滔滔不绝。
“然后再去鹰洲，文件里有说鹰洲有什么阴面重大发现，咱们刚好路过去看一眼，说不定您感兴趣……”
厉炅一边抓林阙想法一边看他乱扯一通——所有话在出口前，脑子里都还没怎么出现，林阙似乎学精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只会在开口的一瞬间粉饰。
见红眼睛的鬼怪一直不表态，林阙气势又低了一个度，他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谄媚起来，但又不太学得会那些大鬼的谄媚笑容，显得面部扭曲。
但这不妨碍林阙接着说话：
“厉哥您看，这个地方，八百万鬼神，不说所有的都能吃，好歹有几只能当零食吃吧？多余的刚好我练一下手，以后才能更好地为您做事不是？”
“嗯。”厉炅终于点头，他认为林阙说的对，他还是想吃经过烹饪过的东西的。
虽然同化源的味觉感受很奇特，但厉炅仍然认为生吃不太好，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有利于情绪的激发。
不等林阙高兴，厉炅盯着他，忽然说了一句：“我说的话仍然有效。”
有效？什么有效？
林阙脑子懵了一瞬，随后他所有的激动就像是被浇了一桶冰块，迅速化为惊恐——刚刚提到了吃，那么厉炅说的有效的话是……
“不好吃，杀了你哦。”
槽啊！这是直接撞枪口上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林阙眼前一黑，却听厉炅似乎是开口宽慰了他一句：
“别害怕，不会杀你，我就吃一半。”
“谢谢。”林阙强迫自己道歉，脑子里的想法仍然控制不住——活着吃一半还不如直接杀了呢……
不行！不能这么想！
林阙脸一僵，硬生生把那个想法压下去，刚抬头想松口气又对上了厉炅疑惑的目光，他只好扯出一个对生命无比渴望的笑容……
所幸厉炅并没有在乎林阙前面的想法，他只是站起来，任由几缕鲜红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尘……
“走吧，邻居。”
……
阴面地域逐步混乱，时间也是，所以林阙很难界定过去了多久，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体感时间的数小时后。
林阙胆战心惊地跟着眼前颀长的鬼影，半步不敢落下。
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但红眼睛的鬼怪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后，很快就对这些所谓的异域风情失去了兴趣。
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漆黑夜幕，夜幕上密密麻麻的黏腻眼珠子一眨一眨，满带恶意的视线一视同仁，均匀落在下方矮小的建筑上……
青石街、木楼、翘檐角、白灯笼……在黑暗中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而巨兽下，多的是脸色惨白的鬼怪，它们力量微薄，完全察觉不到厉炅和林阙身上的气息是强是弱，毫不避讳的将视线落在二者身上。
不是没有强大的，但强大的一感受到那股气息，就溜的看不见了，林阙就眼睁睁看着一座夜幕中的神社把自己整个埋进了土里。
“嗒、嗒、嗒……”
完全是来挑选食材的厉炅一步步踏在这个和秦洲对应的阴面地域像，却又不完全像的地方，他非常嫌弃地东挑西捡。
又过了片刻，红眼睛的鬼怪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妙的阴沉和嫌弃，还有些迷茫。
这个不好吃，那个连吃都嫌耗费力气，还有的根本连看都浪费时间……
厉炅百无聊赖地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
“厉哥，怎么了？”
在后面硬着头皮当跟班的林阙瞬间打起了精神，他一边询问一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鬼怪转过头来。
那份嫌弃现在是对准他的了。
八百万鬼神？就这？
看懂厉炅的意思，林阙如临大敌，他赶紧挂上笑容，试图劝说厉炅这种名不符实的事情他也是不知道，打算实在不行就撺掇厉炅把这里全部吃掉……
——这里名不符实确实和林阙无关，毕竟再怎么说，这里对应的阳面地界，他的历史和在阳面的影响痕迹虽然没有秦洲那么久远，那么深刻。
但它至少也有几千年历史，这里的阴面会让厉炅这么挑挑拣拣，满脸写着嫌弃，就差直接甩袖离开，林阙确实是没有想到。
“邻居，这是你做的决定。”
在林阙眼中，厉炅莫名其妙强调了一句。
“嗒嗒……”
鬼怪手掌盘弄的眼珠清脆撞击，林阙看到厉炅鲜红的眼珠透出的明显恶意，打了个寒颤。
直觉并没有给出他会死的警报，但却也并不妙，不会是……断手断脚吧？
“咕嘟。”林阙吞了口唾沫，头皮发麻。
不行，得做点什么……
林阙空洞着视线左顾右盼，忽然心一横，他直接冲上去，抓住了路口处一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一尊陶土像。
“啊啊！”惨叫声响起。
陶土像的五官都是扭曲的空洞，林阙能透过那几个孔看到后方的场景，它被林阙抓在手里拼命扭动，全然看不出是只大鬼。
摸了摸衣服，林阙没找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伤害大鬼的武器，他索性张开嘴，把那块陶土往嘴里塞，边塞边威胁：
“说！这里最强的鬼是谁？”
“啊啊啊！”陶土像挣扎着尖叫，但也只会尖叫，它陶土做的手脚甚至无法动一下，整个雕塑僵硬无比——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它来不及逃掉的原因。
随着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林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自己，但手里这玩意儿连强大的大鬼都比不上，林阙根本不怵，为了自己的命，他直接下嘴。
“咔咔！”
陶土像的手碎裂了，掉了下来，耳边的尖叫却更加响……
手里的陶土像很慌，林阙更慌，他根本不知道厉炅什么时候耐心告罄！
“说！不然我把你直接嚼碎。”
“艺——妓——”陶土像僵硬的嘴终于开始动了，它每动一下周边的陶土就会碎裂，簌簌掉出土渣。
一块小小的土似乎在哭，在悲泣，莫大的悲伤向外笼罩，几个字一点点晃出……
“艺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