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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

孙之芮死死压住自己抬头的冲动,她仿佛漫不经心般把身上长斗篷般的桌布拢了拢,“穿”得更紧了。

经过电子设备变声仅存下来的那点熟悉感瞬间爆发,孙之芮脑子嗡嗡的。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只鬼,它杀死和抓走了那么多人……

活人,好友还活着吗?

“当然,补偿也少不了我们亲爱的荷官的,摇骰子很辛苦呢咯咯……”

恍惚间,皮毛大鬼的声音像是讥讽,铺天盖地的恶意几乎把孙之芮包围,她反而冷静下来,继续低头专心致志地摇骰子。

逃是逃不了的,她现在接替了原先被玩家假扮的青蛙面具荷官的身份,还等着克卡勒他们找上门来。

视野里满是黑乎乎一片的桌布,孙之芮充满现代气息的球鞋被她探进了桌子下,由另一块桌布掩盖。

沉默的气氛像是在等待履行赌约来开赌局的两鬼怪作出决断。

“当然,当然可以!这位荷官!”

掌中有口的鬼怪率先做出决定,它脸颊上一左一右裂开两道嘴,三张嘴一起笑,显露出一种快活。

“咔——”

得到了建立赌约者其中之一的同意,皮毛大鬼立即拉来一把椅子坐下,压低声音笑着,裂开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了新的话语:

“荷官小姐,我加入了,马上会有另外两位加入,为了保证公平,你要和另一位荷官一起摇骰子哦——”

“当然……当然可以。”

孙之芮死死咬着牙,被隐藏在桌布和青蛙面具下的眼中透出凛冽的恨意和恶意,还有挫败和几分怯懦。

她打不过……甚至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咔啦啦——”

骰盅里的骰子还在摇晃,气氛再度僵持,直到新的脚步声靠近。

“我来练一下技巧,你挑了这张桌子?”

靠近赌桌的林阙随口一问,他没有礼貌,毫不客气地拽了一把椅子在皮毛大鬼旁边坐下,然后又挪了挪椅子离远了些。

青年对鬼怪非但没有畏惧,行动上还相当嫌弃——鬼怪们干净的太少,林阙是真怕自己蹭点什么脏东西回去。

如果带着脏东西,又没注意到离厉炅近些,厉炅很可能看不顺眼,直接连他带脏东西一起处理掉。

“林先生。”跟着走过来的阿列克扯了扯嘴角,看着围一桌子坐的一大群鬼怪,还有荷官位置上明显带着自己面具的孙之芮,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选择拽椅子坐下。

阿列克非常识趣地站在林阙椅子边,打算做好自己“技术指导”的工作。

“咦?”林阙刚掏出骰盅和骰子,抬眼就发现对面的荷官非常眼熟。

那张青蛙面具好像在哪里见过……

非人青年空洞的眼睛落在面具上,停顿几秒后又移开,没有拆穿。

戴着阿列克的面具,那只能是活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皮毛大鬼没有发难,但活人活着也好……

“怎么玩?”林阙转头看皮毛大鬼,语气淡漠。

“您只要摇骰子就好,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和对面的荷官小姐一起停下。”

“嗯。”林阙应了一声,将骰子丢进骰盅,甩着手指摇晃起来,捏紧骰盅的手指刚好堵住窥探的镂空空隙。

刹那间,两道多面黄金骰子撞击竹制骰盅内壁的滚动声相互应和。

“下注吧——”

皮毛大鬼弯了弯眼,嘻嘻笑着将两枚筹码押在共计16点的格子上,然后直勾勾盯住阿列克,让这个头皮发麻的人类也不得不押上一枚金筹码。

但阿列克随手将筹码一推,并不心疼。

他当荷官的时候,已经参与了不少赌局,游戏通关的条件早已达成,现在这些筹码对他来说并无用处。

“咔啦啦——”

骰盅里骰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又渐渐平息。

林阙和孙之芮都没有言语,他们默不作声地摇着骰盅,而后慢慢停下动作。

“啪!”

一声重合的敲击声,两个骰盅同时落在桌子上,随后在林阙有些紧张的神色中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骰子。

一方20点,一方14点。

20点的是孙之芮的骰子……在场的一个都没赢,只能被迫算相近的点数获胜。

而林阙的,阿列克押了14点,他第一次实验自己刚学的技巧,也算圆满成功。

“他作弊!”

押了18点的鬼怪吵嚷起来,林阙心里一突,还没想好要怎么狡辩,就眼睁睁看着它被皮毛大鬼拧下了脑袋。

污血咕嘟嘟淌了一地……

“咯咯……”皮毛大鬼折过头看林阙,带着一些瘆人的恭顺笑意,

“放心……您没有被发现,它们都是赌徒,每一声质疑都有赌的成分,所以不用纵容它们,快速杀掉也是一种隐瞒方式。”

“好,我知道了。”

林阙努力忽视掉拍手欢庆着疯癫逃跑的另一个赌徒,平静回答,然后重新拿起骰盅,询问皮毛大鬼,“下一局去哪里?”

他要尽快去做最多的实践。

“不如您来挑选?我还要留下给我们的荷官小姐一些打扰工作的补偿……”

盯着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孙之芮,皮毛大鬼伸手对林阙做了个请的动作,它舔了舔唇,

“请您放心,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荷官,哪怕是……”

粉色的雾气散开又重聚,等林阙点头,和阿列克一起离开后,皮毛大鬼才怪笑着贴近孙之芮。

“咕嘟。”孙之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随后心下大骇,她立刻爬起来想逃跑。

“你逃不掉的——幸运躲过我抓捕的荷官小姐。”

丰腴的皮毛大鬼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堵住了孙之芮的去路,让孙之芮只能一步步后退,它盯着青蛙面具都挡不住惊恐的人类,缓慢道,

“你们都是好东西,可以引来玩家和活人的好东西……现在你对我没用,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只是送你一份礼物。”

说完这句话,就好像说出了什么令它捧腹大笑的事,皮毛大鬼笑得前仰后合,那张嘴张到大过脑袋,古怪的笑声带出人类的呻吟。

随后笑声和大鬼消失不见。

原地哀嚎着一个裹着斗篷,扭曲爬行的人类,那哀嚎声分外耳熟……

是那个带路党!孙之芮这次没有呆愣,而是立刻反应过来,她警惕扫视周围。

浅粉色的雾气还在飘荡,若隐若现的影子仍然不远远不近,喧嚷着。

皮毛大鬼似乎并没有让声音透出去,而这个地方是角落,周围又足够嘈杂,暂时没有东西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那么……孙之芮掩饰眼底的憎恶,缓缓抽出赌桌后自带的铁钩和匕首,还有剪刀……

她狠狠一脚,把人踢进漆黑的桌布下,用铁钩贯穿,又把脚伸进去,踩住了人类的血肉。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脚底传来,震得她身上裹着的桌布都在抖。

孙之芮毫不手软,甚至越下脚越狠!

把人丢在桌底下是不太方便,但胜在安全无声,只要桌布不掀开,或是有东西靠在孙之芮身上,就没人知道底下有个活人。

刚被丢出来当礼物的,不明所以的斗篷玩家的惨叫越来越微弱,这时候,他似乎终于整理好了措辞,抱着一些微不可察的希望艰难开口:

“咳咳!你是活人……你在报复我……你不想知道那些被抓的活人的下落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是被谁拿去换了筹码吗?我也是受害者,你杀我没有用!”

“放了我……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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