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比较蠢？
厉炅疑惑，他只是让它们过来，又没有让它们跪下，这些鬼这是在干什么？
一片静默中，林阙站在椅背后，眼观鼻，鼻观心，他吃不准厉炅现在在想什么，怕开口就错，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反正这会儿倒霉的又不是他。
周围的赌桌也是如此，鬼怪们的视线或感知齐刷刷落到厉炅身上，又默默移开。
又沉默几秒，厉炅面色仍然阴沉，他盯着粉色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一排脑袋，折了折头。
那群鬼怪瞬间出现在椅子前一丈处。
“你们在玩什么？”厉炅低头询问。
“梭哈……”鬼怪阴森的语调在颤抖，它们恭敬就好好的伏下躯体，双手举着牌递上。
厉炅语调自然，好像是在说很正常的话，而不是带有威胁意味的命令：“再玩一遍。”
那些鬼怪自然不敢反抗，它们立即掏出一副全新的，没有沾染血污的牌，就着跪姿，重新开了赌局。
与原本的喧闹不同，这次的赌局没有一只鬼怪敢不满，敢说话。
椅子上的厉炅认真看它们打牌，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转头，轻飘飘瞟了林阙一眼。
正在好奇的林阙表情一僵——厉炅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是在……嫌他这个附属做的不够合格，只会站在后面摸鱼吗？
刚刚所有命令都是厉炅自己下的……看起来林阙确实没有眼力见儿。
可林阙没办法对着那张阴沉的脸揣测厉炅的意思——要是能，林阙肯定先揣测一下厉炅对他究竟是什么看法和态度，现在早就收拾收拾上路了。
厉炅的态度和看法好，林阙上路回家。
态度和看法不妙，林阙也好趁早上黄泉路，也免得过程上遭受折磨。
“咕嘟。”林阙喉头滚动，默默蹲下来，一边觑厉炅的脸色，一边注意牌局，空洞的眼睛里颇有些紧张……
得想办法挽回一点生存的可能。
……
“快跑，大家起来！”
“非生存必需品通通丢弃，再说一遍，非生存必需品通通丢弃！”
“如果来不及，必要生存物品也丢弃！先活下来再说！”
“有大鬼来了，大家都起来！起来！快点！”
克卡勒背着自己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在黑暗中大踏步走过。
完全的静默中，焦急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仍然明显：
“半分钟！最多半分钟！”
“所有人，出去就散开！能不能再相遇就看运气了！”
焦急的呼喊激起了一群麻木的人，虽然活下去不容易，但也没人想死，一时间地上全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黑暗中吞咽口水，以及摔倒又爬起来的声音混杂在衣料摩擦声中，非常细碎。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询问克卡勒什么是大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之类的问题。
这块地域对应的是洲际交界处，外洲对这些信息的管制远没有秦洲严格。
换言之，有秦洲人，意味着有可参考的生存攻略，而有外洲人一起被卷进来，就意味着有移动的信息库可供参考，虽然这个信息库不一定正确，还混杂着大量不确定的信息……
这里所有人都相互交流过，又在这里存活了许久，别说他们对鬼怪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哪怕没有，他们也很清楚危险来临时争分夺秒逃走才是该干的事！
“芮芮……”
“把必需品塞我包里，你的衣服不方便逃跑，把裙摆和裙撑撕开一点吧。”
孙之芮向好友伸手，递过去一把剪刀，又焦急地拎起了地上的包，她甚至来不及仔细辨别，就率先把折叠刀塞进了包里。
“对了，这个！”孙之芮从兜里掏出一小块手绢，递给蓬蓬裙女生，“这是我和之前一个玩家换的，捂住口鼻可以掩盖气息。”
“那你呢？”蓬蓬裙女生利落地收拾东西，并没有接过手绢。
“我这里还有……”
“给我看看。”蓬蓬裙女生打断孙之芮的话，但不等孙之芮说话，她就又开了口，话语颇有些死气沉沉，
“你拿不出来，你没有。”
蓬蓬裙女生把手机揣在怀里，那里有一个兜，然后她才转头，语调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悲伤：
“孙之芮，那是你用你的东西换的，我不想让你把活着的机会给我。”
“……好。”
孙之芮愣了一下，但手上捡东西和拎包的动作却不慢，她一边回应一边把手绢塞进牛仔裤兜里。
不过对话间的寥寥数秒，其他人已经全部整装待发，沉默的人群没有哭泣和呜咽……那没有用。
该掉的眼泪在刚被卷进来的时候就掉得干干净净。
克卡勒在路过孙之芮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几不可察的声音道：“孙，这次跑出去不要太相信外面的玩家。”
孙之芮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见她回应，克卡勒才凑近她耳边，加紧速度报出一串名字，随后他声音更加压低：
“这几个人你刚见过，我们几个的存活概率是最高的，如果没死，就去一张有青蛙面具荷官的赌桌边汇合，那里不允许闹事，也不负责兑换筹码……”
闻言，孙之芮眼睛瞬间迸发出光亮，不允许闹事，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能跑到那张桌子边，存活概率就很高。
但同时，孙之芮捏紧了手，安全的地方却没有作为隐藏地，足够说明一路上很危险了……
说完这些，克卡勒又拍了拍孙之芮的肩膀，他另一只手把穿卫衣戴兜帽的青年往前推了推。
青年悄无声息上前，掀开漆黑的帷幕。
这支沉默的队伍随着有人上前撕开一角光亮，立即冲了出去，他们在冲出去的瞬间像游鱼般散开，然后连滚带爬地拼命逃跑。
粉色的雾气渗进眼眶，颜色各异的昏暗灯光让人头晕目眩。
外界仍然是那副比例不对的怪诞样子，无数鬼怪从各个角度投来视线，奇怪的尖利笑声和下注声起伏。
“我押那个，活两分钟。”
“那只看起来很脆弱……我觉得他只能活半分钟……”
“我押那只漂亮点的活东西能活一分钟，死法是被撕碎。”
“……”
显然，虽然有更大的危险在降临，但这些鬼怪并不介意给赌局换一种形式继续。
在这些压迫感极强的声音下，所有人类都冒了冷汗，却仍然无视周围的鬼怪，咬着牙逃跑。
它们只要不上来攻击就是最大的幸运！
“走了！”
甚至没来得及看克卡勒一眼，队伍末尾的孙之芮背着背包，拽着自己的好友，立即混进人流中心，然后散在赌桌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