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群大鬼,它们说话却半点底气都没有,甚至瑟瑟发抖。
一段段谄媚的话语吐出来,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嗡嗡作响,某些鬼怪说的话里还暗含拉踩其他鬼的意味。
不过数秒,它们成功让厉炅感到烦躁。
最后,在一片惨叫声中,地上匍匐着的东西又死了一大半,厉炅毫不客气掐断了这些大鬼复生的可能。
其他大鬼彻底老实了,它们说的话终于统一起来,推荐的地方不再有其他心思,只是在向厉炅献好。
它们连说话的顺序都自觉的排好了,半点不乱。
“祭主……东边儿,那里好……”
“东边儿的房间和建筑都好……祭主……有时候的活东西也很有意思。”
“东边可玩的东西也多,晚上还有表演呢……”
条理和顺序都很清晰的话语让厉炅面色稍霁,他随手点了一只鬼带路。
——厉炅留在这里的本意是看看这个新奇的地方,所以他并不想直接到达想去的地方。
如果跳过一路上的过程,直接到达会少很多乐趣。
等看完了,满意就走,不满意就吃。
“祭主,我,我吗?”
被厉炅点中的是个手中握花,头上披帛,花里胡哨的惨白双头鬼,从外形上看,它像是扑克牌里的“q”。
“q”两个脑袋一上一下,连躯体都是上下翻转着对称的……
它战战兢兢从地毯上爬起来,两颗脑袋一时间甚至在争抢不用触及到地上的位置,但毕竟不敢继续挑战厉炅的耐心,不过半秒,这只大鬼就好好的立在那里了。
“祭主啊,您是想在这里玩一圈……”
厉炅瞥它一眼,“q”立刻闭嘴,转而一蹦一跳地往外带起路来,底下的头颅每跳一下,它的身体还会晃几晃,就像是个华丽的不倒翁。
“咚!咚!咚!”
头颅一下下砸在地上,身为大鬼,“q”自然可以不靠双腿进行移动,甚至相当迅捷,但“q”现在不敢。
其他大鬼都被杀了那么多了……一场没有必要的必输赌局,自认为有理智的赌徒们可不会去参与。
厉炅把视线从“q”身上收回来,他对着地上的大鬼思考片刻,最后歇下把它们全变成小零食的想法。
毕竟也不见得多好吃,嚼起来还麻烦。
嫌弃,并且懒得吃这一口的厉炅转身离开,不紧不慢跟在“不倒翁”身后。
脚步声和头颅撞击的声响逐渐从近处转移到楼梯方向,一下又一下,很沉闷。
数分钟后,确认厉炅离远了,其他匍匐的大鬼这才有爬起来的胆子,它们身上弥漫着哪怕沉默也无法遮掩的欣喜。
一时间,赌徒的本性暴露出来。
许多大鬼就地开赌,还有一些在嘲笑地上无法蠕动的血肉,因为它们没有从刚刚那场玩命的“豪赌”中活下来。
其中,有只割掉了身上一半血肉的大鬼立即摸出镂空竹筒和黄金多面骰子,将骰子投进竹筒,它兴奋而癫狂地摇晃起来:
“居然活下来了,我今晚的运气一定很好!我要把之前的赌局完成!”
“小!一定是小!”
竹简里的骰子哗啦作响,声响之重,让人觉得里面的黄金骰子都已经变形。
没几秒,骰子们丁零当啷落在地上。
数枚骰子,金灿灿的表面上,皆是一片猩红的四点。
“不,这不可能!”
摇晃骰子的大鬼面目狰狞,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输掉的可能,但很快,它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
“你已经死了,你刚刚被他杀死了,赢了又怎么样?你不能收我的赌注!我还能活!”
见到这种打赌一方死亡的情况,周围的大鬼们相互看了一眼,下一秒,它们居然丢下各自未完的赌局,带着一种古怪的,似悲似喜的笑意围聚上来……
没有人能违背这里的规矩。
愿赌服输……
其余大鬼在摇骰子大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包围了它,这是一件很怪异的事——被包围的大鬼本不应该一无所知。
“呲——咔咔——”
伴随着大鬼群中皮肉和骨骼的撕裂声响,很快,里头传出了一声道谢。
“多谢大家,要不然我还换不了这个被杀死的命运……”
身披皮毛,体态丰腴的大鬼愉悦地裂开了嘴,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的大嘴露出锯齿般的牙,它缺少了半身血肉。
大鬼们散开,并不与这只东西打招呼。
规矩里,下的赌注都必须兑现,它们杀死刚刚那只大鬼,原因只是不想让有的东西不兑现赌注罢了。
至于现在从那只大鬼尸体上爬出来的皮毛大鬼……皮毛大鬼显然已经被厉炅杀死,而且无法复生……谁知道现在这只是什么东西?
但不重要,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规矩没坏,赌徒们该抓紧时间开下一局了。
……
“祭主……您要不要玩一局?”
在璀璨斑斓的灯光下,像是“q”牌一样,惨白的双头大鬼硬生生扯出笑容,它挥散一片粉色的雾气,指着路边正在发牌的兔耳朵女郎询问厉炅。
上方灯光如色块拼接,映照着花哨的纸牌,华丽的桌台,还有桌台后带着诡异美感的长耳庄家……
“怎么玩?”厉炅瞅一眼那只手里握着牌的,腹腔猩红的“兔子”。
兔子拥有女人的身躯,四肢却干瘪又细长,它从脖子下方到肚腹位置全是密密麻麻的獠牙,獠牙正在蠕动……
“很简单的,您看……”
“很简单的,我可以教您——”
“q”正打算介绍,话却被打断。
兔女郎迈着细碎的步子从牌桌上走下来,它微微躬身,伸手将一副干干净净的,还没拆封过的金纸牌递给厉炅,还眨了眨滚圆的眼睛,尖着嗓子道:
“好玩好上手,来玩一局吗?”
厉炅盯着纸牌和兔女郎,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疑惑:“我问你了吗?”
“祭主,您可千万不能杀荷官……会被规则针对的……”
旁边的“q”小心翼翼规劝,但在恐惧之余,它的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隐含期待。
似乎是在期待着厉炅杀死荷官。
“哦。”厉炅收回视线,应了一声,他无视兔女郎,转身离开。
规则嘛……在这个地方让厉炅感到新奇,又没有触到他霉头的时候,厉炅还是不介意稍微给一点耐心的。
“怎么……走了?”
怀揣着让厉炅杀死荷官想法的“q”一时间脸色都扭曲了,它在兔女郎看过来前,赶紧跟着厉炅跑上前,再度带起路来。
兔女郎盯着两道背影,猩红的眼睛一动不动。
昏暗的粉色雾气中,由于其他赌徒的不满和激烈反应,兔女郎只能收回视线,它很快回到了桌台后。
“咔咔”两声,兔女郎没有拆开那封金纸牌,而是将纸牌塞进了肚腹,由缓慢包裹纸牌的獠牙保管。
微笑的长耳女郎一边给其他赌徒们发着牌,一边直勾勾盯着远去的背影,三瓣嘴倾诉着几不可察的喃喃:
“强大的力量,是我的……您是我的,客人,您必将成为赌徒……”
“所有力量都会是我的,是我的……”
“来和我赌,来和我赌……”
说到最后,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瘟疫在蔓延,感染着一且,赌徒们狂躁起来。
从兔女郎开始,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所有荷官都在喃喃自语,它们一遍遍重复着“来和我赌”,一遍遍引诱着桌下的赌徒。
“叮——”
筹码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