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没有多少能做炖锅的菜,土豆、南瓜、白菜、萝卜却不缺,尤其是入冬之前他又腌了不少酸菜,别看这东西风靡了京城,在奚间府却还没流传过来。
田喜乐虽然会让人做一些,暂时也没有拿出去卖的打算,倒是便宜了他,两文钱一勺的炖菜在家里做好了,装到坛子里上街去卖,不过才卖了半个月就赚了那些银子,本来是打算留着好好过个年,等过完年了再出去摆摊。
可如今银子被平王拿走了,若想过个好年还得去赚些银子去。
刑向明起身,去放杂物的屋子里翻出一筐猪骨,放到大锅里炖上,等明儿熬好了再放些菜在里面炖了就可以卖。
这些原本是留着过两天熬成骨汤炖些菜,本来他除了炖锅和羊肉汤也不会做别的菜,但这些日子跟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们学着炒了几个菜,慢慢的发现自己还挺喜欢下厨,多琢磨了一些还真把菜做的像模像样。
毕竟曾经也是吃惯了美食的人,稍一用心还真被他琢磨出几道拿手好菜来,又跟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一交流,从他这里学了几个菜的做法,姑娘媳妇们也跟他像好姐妹似的。
刚来村子里时,因他长得清秀俊美,虽然二十多岁了还没娶媳妇让人有些奇怪,又因村子里的姑娘媳妇都喜欢偷看他,让村子里的汉子对他很不喜欢,可渐渐的发现他这人就是长了一个爷们的外表,骨子里跟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们也没多少差别,渐渐的也就没再把他当情敌看了。
于是,这半年来,他在村子里跟大家相处得都很和睦,尤其是他常常做了好吃的请大家吃,村子里的男人有时跟他开玩笑了还会说:若你是个女人,我一准娶回家去。
刑向明开始时还有些尴尬,渐渐的再听到这话也会笑眯眯地开上几句玩笑,常常与大家同吃同劳作,刑向明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第二日刑向明用车子推了炖好的菜朝着临得有些远的肥水县,肥水县比不得余奚县发展得快,但很多有钱人已经把目光盯在这里,趁着这里还没发展起来就在这里买房置地,只等着将来升值。
还是老规矩,刑向明穿了一身补丁摞着补丁洗得都有些发白的衣服,虽然破却很干净,头上也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就怕有人会认出他,好在大家的注意都放在菜上,谁也没在意这个穿得很不起眼的卖菜人真正长什么模样。
当看到刑向明推着车子进城,就有人赶紧跑回家里找碗,谁让他卖的菜好吃,还有荤腥味儿,而且才两文钱一大勺,买上两勺配上干粮或是饭就够三口人吃一顿了。
甚至还有人问刑向明为何昨日没来卖炖菜,刑向明尖着嗓子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家里也在准备过年,原打算年前都不来了,谁想有人见了我就问这两天怎么没来卖,我就想着大家既然吃好了,就再卖两天。”
一听刑向明只打算再卖两天,之前还只是一勺两勺地买的人又都回家去拿了大盆来,每人至少都买上十勺八勺,这炖菜味道好,虽然热过之后卖相差了些,但留到过年也算个荤菜,大家原都想着年前头一两天买些留着过年吃。若是他年前都不来卖了,现在就只能早点买了。
一车里装了五坛炖菜,每坛都能卖个百十勺,转眼工夫就被买空了,刑向明拍拍怀里沉甸甸的钱,这一次的收获不少,足够过年买年货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卖两天吧。
回到家,平王已经在家了,因为高兴喝得醉醺醺的,一见刑向明就指着桌上盘子里摆的鸡腿道:“儿子,爹给你拿了两个鸡腿回来,有点凉了,拿锅腾腾再吃啊。”
刑向明没说话,只是去厨房里盛了一勺米饭放到大锅里,又添了些水,又在上面放了个蒸帘,把两个鸡腿连盘子放到蒸帘里。
将火生起来,不多时锅里的水就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粥的香味里夹着鸡腿的味道飘出来,还真香!
平王喷着酒气从屋子里出来,对刑向明嘿嘿地笑,刑向明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冒着香气的锅,觉得白粥鸡腿总像缺了点什么,在厨房里找了一圈,从咸菜坛子里捞了两根黄瓜,洗净切成丝,用水稍稍泡泡,又加了点辣椒芝麻糖醋,尝了下味道还行,又拍了两瓣蒜扔里头。
平王又靠过来,“儿子,你是没看到你大嫂的那个闺女,长得虽然没多俊,可小模样真招人稀罕,还让我抱了,乖乖的那么小一团,还朝我笑了。”
刑向明斜了平王一眼,“三天的小孩不会笑!”
平王‘呃’了下,摆手道:“别管会不会,总之对我笑了,我把银镯子给她时,她还抓得紧紧的不撒手呢,别人都说她喜欢祖父送的礼物。”
刑向明这些日子跟村子里的小媳妇混得熟了,常常听她们说起养孩子的话题,听着还挺有趣,也就记在心上。他就觉得田喜乐生的小丫头也不是真喜欢平王送的礼物,人家就是无意识地抓了那一下,就把平王美的有点忘形了。
平王又‘巴啦巴啦’说了半天,锅里的粥也好了,刑向明把锅盖掀开,用厚布垫着把装鸡腿的盘子拿出来,又用筷子挑着把蒸帘也拿开,然后才盛了碗粥。
见平王在身后舔了舔舌头,知道他肯定是光顾着喝酒,这是饿了。把盛好的粥碗递给平王,让他端进屋去吃,回身又盛了一碗。
父子两个隔着桌子坐着,平王喝了一碗粥又欲言又止,刑向明把粥碗一推,侧身靠在椅背上看着平王,“你还有啥话要说?”
平王嘿嘿地笑得有点尴尬,“这不是你小侄女洗三过了嘛,等满月时我想着还送点啥。”
刑向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平王赶紧解释,“我也没说自己送的礼物,那个银镯子送的时候可是跟他们说了,是咱爷俩一起送的。”
“下次送礼别带上我,我怕他们不敢用!”刑向明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看着平王,觉得自己年前是不用歇了,如今是腊月二十一,正月十九就是那丫头的满月酒,正月里的生意不好做,还是得靠着年前把钱存够了才行,这次送了个银镯子,下回怎么也得用块金子打个长命锁。
好在平王做事也卖力气,这些日子就多做几坛,他推着去肥水县,再借一辆车,就让平王推着去别处,两个人一起卖还能多赚一份钱,满月礼要有,这年也不能不过……
三年后……
平王坐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刑向明,“儿子,后儿是三月初八,你大侄子和大侄女的五岁生辰,你看……”
“爱买啥自己买去!”一袋银子被扔在桌上,刑向明头疼地揉着额角,这些年,每到年节平王都以各种理由买了东西去那边,连大寒小寒这种节气都不错过,他早就把银子都准备好了。
若不是他前年开的炖锅坊生意越来越给火,这个家早就被他搬空了。
可就是这样,他手里也没剩多少家底,这次等那俩孩子生辰过后,他还得再想办法赚钱才行。
地里的甜高粱种了,这几日再存下钱就再去买几头小牛犊子,银子在手里留不下,就都投进去,下回平王再去那边送银子没有,就让他牵头牛去好了,打扮打扮再戴朵花,瞧着也喜庆不是?
刑向明犹豫了许久,声音低沉地对平王道:“要不你就回那边吧,我一个人过得挺好。”
平王摇头,“不,为父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过?”
刑向明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你不忍心我一个人过?这些年若是没你三天两头朝我要钱,我过得比现在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用得着一件衣服穿三年都舍不得添新的?”
他觉得爹什么的就是来讨债的,谁让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被讨债也是活该!
平王看着刑向明,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笑呵呵地道:“儿子,为父知道你口不对心,行了,这话就别提了,等为父给你大侄子和大侄女过完生辰,回来给你带鸡腿。”
刑向明幽怨地望着平王,他那一袋银子得买多大一堆鸡腿啊,如今奚间府日渐繁华,虽比不得京城,却也差不了多少。
在道路修建之后,很多人也都从别处赶到奚间府长住,世子和世子妃又将他们的配料卖出了奚间府,赚了不少银子,之后大力改造奚间府的水质和土质问题,这三年时间奚间府已经从一个贫瘠之地变成富饶之地,人口几乎就是从前的十倍,除了县城里,就是城外也都一片繁华。
尤其是田喜乐和安宜新做出的那些美食更是风靡一时,像各种口味鸡腿那种人人吃得起的东西,刑向明真不缺了。
送走乐颠颠脚下有风的平王,刑向明摇着头奔着肥水县走去,他要去炖锅坊瞧瞧他的生意,如今虽说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刑二公子,但因世子也没把他怎样,大家渐渐也就忘了之前那些往事,毕竟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刑字。
刑向明想到三年前,快刀洪左刀举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那个夜晚,当时快刀洪眼中杀意甚浓,好似手腕一翻他的脑袋就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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