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姨娘被刑向明瞪了就往后藏了藏身子,她也没想到平王真会把他们母子放出来,当时急的口不择言也是为了保命,她怎么知道都这样了,平王竟然还能把刑向明放出来?与其两人都死在地牢里,能逃一个是一个。
再说这事儿真不是她主使的,若早先知道刑向明有这心,她帮着谋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了。
平王扶着刑向明回到他原先住的院子,发现屋子里的东西没有动过,显然他这里的东西人家走时都不屑拿走。
身上的伤还很重,刑向明平躺在床上,府里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下人,范姨娘就殷勤地又去烧水又去做饭,只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前在楼里时都有人侍候,嫁进平王府后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了讨好平王而学着做的几样菜又费工夫又不顶饱,做出来的饭菜还不如地牢守卫买来的好吃。
刑向明也吃不下,可不吃又饿,只是把平王从宰相府拿回来的几个菜就着饭吃了。连日来又惊又吓又疼,刑向明吃饱了躺在床上就睡,虽然睡的不安稳,可好歹睡的是舒服的大床,比地牢里不知好了多少。
平王见刑向明睡了,对范姨娘道:“你回你院子里瞧瞧,有什么值钱的给我找些来,向明这样子还得请大夫抓点药吃。
范姨娘不情愿,可如今她也不敢再得罪平王,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见平王看都不看她,范姨娘咬着嘴唇心里愤恨,想当年她得宠时在平王府里如何风光?连平王妃都对她退让三分,可谁想这男人就是个无情无意的,说不宠她就不宠了,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最后却落得关进地牢的下场。
现在给儿子抓药都得她拿钱,这男人她也不指望了。
回到院子,见院子里已破败不堪,箱柜上的锁也被砸开,里面的东西几乎都不见了,范姨娘就是一阵心寒。
以她对平王妃的了解,平王妃那么骄傲的人肯定看不上她这些东西,八成是她身边的人见她出了事儿,将东西卷走了。
这些年她虽然存了不少的体己钱,可之前出的那些事儿,又有不少在她当家时贴补到了账上,她明面上剩的银子也不多,但破船还有三千钉,范姨娘能在平王府里作威作福那么久,存钱的本事还是有的。
将卧房的门前紧,范姨娘猫着腰爬到床底下,掀开一块地砖,从里面抱出一个灰扑扑的坛子,小心地将坛子上面的灰掸去,再将盖子掀开,露出里面满满的珠光宝气。
范姨娘到箱子里翻出一块被疑惑的包袱皮,将坛子翻下底朝天,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包袱皮里,除了表面的珠宝,下面还有一沓银票和大块的金元宝。
范姨娘将包袱皮系上,背在背上又觉得这样出门实在太显眼了,只能把包袱皮再打开,将大沓的银票塞到怀里。找了几件衣服,将珠宝和金元宝塞到衣服里面,再用包袱皮打了个包,这样瞧着倒不是那么显眼了。
范姨娘将包袱系在胸前,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见没什么再值钱的东西,叹了口气,想不到她在平王府里享受了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若是她再不离开,这点东西都不会剩下了。
最后又留恋一下,狠着心转身就走,只要离开余奚府,随便找个山沟沟先住几年,等风头过了她再出来,是找男人再嫁,还是买房置地,有这些傍身,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平王和刑向明等了半天也不见范姨娘回来,平王不时朝外张望,刑向明却冷笑不止,平王或许还对范姨娘有所期待,但刑向明对范姨娘比平王了解的深,如今在平王府里待着,说不准哪天平王妃和世子他们会想起他们母子,就会想要他们的命,还不如能逃就先逃了。
只是他现在这身体想逃也逃不远,只能先等伤养好了再说,但愿在他伤养好之前,那边不会先想着要了他的命。
想到别人的娘,再想想自己的娘,刑向明忍不住嫉妒,若当年范姨娘没有生下他,他又何必受了这些年的奚落?如今眼看自己没用了,就抛下自己独自跑了,这样的人也配有孩子吗?
平王对刑向明道:“向明,你先躺着,为父去看看你姨娘怎么还没过来。”
刑向明拉住平王的袖子,“父亲,姨娘她……多半是卷了银钱跑了,你去找也找不到了。”
平王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你先躺着,我去看看,她若真想跑,为父也把她抓回来,这女人……”
刑向明松开手,见平王走到门前,突然有种恐惧,好似平王这一走,他就再也看不到了,想当年他对平王也有过孺慕之情,那也是他敬重的爹,怎么就变成今日这样了?
平王出了门,直奔范姨娘的院子,看到的就是满院子的萧条,平王皱了皱眉,他之前就听说了,范姨娘和刑向明下地牢之后,范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有几个卷了东西跑路,如今瞧着还真是够惨的。
喊着范姨娘的名字,平王走进屋子,就看到地上放着一个敞口的坛子,坛子边上的泥土还带着刚挖出来的潮湿,再看泥土是从床底下一直延伸过来的,平王一见就知道肯定是范姨娘刚把坛子从地里挖出来。
而此时屋子里看不到范姨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真是糊涂了一辈子,看人还不如刑向明看得准,竟然真以为范姨娘会找了银子给刑向明治病?
平王一拳打在桌上,他这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只剩下刑向明一个儿子还在身边,可刑向明伤得重,但伤的地方着实尴尬,也没从外面请大夫,只是上了些药,又喝了些汤药。
这几日在地牢里更是受了一些苦,以他身子的状况最需要的就是请个大夫来给看看,可这大夫还真不能随便请,至少为了刑向明的面子,他的伤情也不能公开。
平王很为难,想着都是伤,他肩上的伤也没好,不知他的伤药能不能给刑向明喝,还有一些伤药也可以用吧?
平王想了便出了平王府,此时他身无分文,想给刑向明抓药都没钱,只能再去找孙甫。虽然宰相府被皇上发配到这边来,但那老家伙有钱,让他给拿些药钱孙甫也不会拒绝。
孙甫年岁大了,这几日也担惊受怕睡不好觉,在知道平王府里闹内乱后,孙甫倒是松了口气,平王府里越乱就越没心思来理宰相府,何况他这最多就是教管不严,都已经把孙鹤轩推出去了,安宜阳想要他的命也得合计合计,毕竟他不是刑向明、不是平王府的人,平王府想要拿他开刀也得经过皇上。
皇上若想要留他一命,安宜阳也不敢随便处置他,这点他对先皇还是有些信心,不管他做官时如何,先皇既然临终时没要他的命,新皇登基后也没要他的命,这就说明先皇是留了旨意让新皇不与他计较,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皇上都不会对他下手。
回到宰相府后孙甫的精神就有些不济,勉强把平王打发走后,躺在床上丫鬟给捶着腿,捶着捶着就睡着了。
正睡的香,就听有人来禀报,说是平王又来了,孙甫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不悦地道:“他又有什么事儿?”
下人道:“平王说他是来管相爷借银子的,王府里现在连吃饭的银子都没了。”
孙甫叹口气,道:“他要多少,拿给他打发他走就是了,只要不超一百两不要来烦我。”
下人答应一声出去给平王拿银子,孙甫躺回床上,嘟囔道:“真把我当爹了?还要我帮着养活那两个白眼狼?”
平王从宰相府借了五十两银子,急匆匆地去找大夫,他记着离平王府不远有一条小巷,在巷子口有一间专治伤病的老大夫,虽然年纪大些,听说治伤却有一手。
平王直奔医馆而来,此时天色也晚了,医馆外点了一盏灯笼,平王推门进去,就见医馆里除了那个老大夫之外,还有一个等着拿药的小姑娘,大夫很耐心地将几包药分别对小姑娘讲着用法。
平王就在一旁的长凳上坐着等,小姑娘边听边点头,直到小姑娘都记下了,才向老大夫道谢后先外走。
平王瞧了眼她那两长串的药包,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么多药是给多少人吃的?”
小姑娘侧头看了平王一眼,先是一愣,问道:“王爷?”
平王见小姑娘认出自己,倒是客气地朝小姑娘点了点头,小姑娘惊喜道:“平王您还活着?”
平王不悦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不活着,难不成你见的是鬼?”
小姑娘有些语无伦次,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唐突了,陪礼道:“民女一时激动,还请王爷见谅,我这也是在城外待久了,一直不知城里的情况,前些日子听说平王与世子一家在城外遇刺,却不知王爷能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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