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寄出去后,田喜乐让素兰素雪扶着她到外面走走,开春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虽然还带着春寒,穿得厚些也不怕冻着,田喜乐还是喜欢吹吹风,不然整日待在屋中也闷。
只是因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田喜乐每次到院子里走走,除了素兰素雪之外,身后还要跟着七八人丫鬟,随时防备着素兰素雪没有力气。
素兰笑道:“世子妃,这一个多月奴婢的力气可是见长了不少呢。”
田喜乐斜了她一眼,也笑道:“你这是在说世子妃我太沉了?”
素兰忙道:“不是不是,奴婢是说公子们长得壮。”
说起肚子里的孩子,田喜乐就觉得幸福,只是孩子出生时注定安宜阳不能陪在身边,将来肯定是要遗憾了。
中午,吃过饭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田喜乐要回屋歇中觉,丫鬟来报,说是申三小姐求见。
田喜乐大出意外,自从那次庄子一别,申红蕊的消息她只是听别人提起,据说这位申三小姐已经好些时候没在人前出现过。
虽说上次的官司最后证明申三小姐还是黄花闺女,可事情的真相老王妃、平王妃和田喜乐都知道,按说申红蕊应该会尽量躲着她们才是。
人既然来了,田喜乐还不好说不见,那件事之后申家没有因此与平王妃结仇,田喜乐自然就要在面子上与申家过得去。
田喜乐斜靠在美人榻上,让人将申红蕊请进来。再见申红蕊,田喜乐都为申红蕊的变化感到惊奇,从前的申红蕊不说俗不俗,但那一身张扬的红衣真是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而因那张扬的个性让田喜乐很不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把申红蕊当成比较的对象。
哪怕安宜阳不喜欢申红蕊,她见着申红蕊也不免泛酸,把她当成假想敌。
而如今的申红蕊,一身红衣换成素色,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气质却沉静了许多,倒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再有申红蕊看人时也不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虽然眉宇间还有些傲气,看在田喜乐的眼中却好像是强撑出来的,让人不免唏嘘,曾经那个张扬的女子不复存在。
田喜乐竟生出一丝怜惜,若是可以,她倒宁愿面前这个还是让她不喜的申三小姐,而不是一个被摧残的变了性子的申红蕊。
田喜乐对申红蕊笑道:“我这身子越来越重,不好起身相迎,表妹莫怪!”
申红蕊盯着田喜乐的肚子看了几眼,摇头,“表嫂肯见我已是难得,红蕊深表感激。”
田喜乐又问:“不知表妹要见我有何事?”
申红蕊看了看田喜乐身后侍候的素兰素雪,对田喜乐道:“我有几句私话要与表嫂说,不知可否请这几位姐姐先回避下?”
素兰素雪同时往田喜乐身边靠了靠,她们可不会忘了这位申三小姐当初对世子爷可是有想法的,即使后来世子妃回了平王府,她也没有放弃要给世子做妾的想法,虽说出了那事儿之后,好像她与世子不会再有关系,可谁知她会不会因受了太大的刺激,再把怒火都放到世子妃的身上?
如今世子不在身边,她们可得护好世子妃。
田喜乐感受到素兰素雪的紧张,她又何尝不紧张?原本她就把申红蕊当成情敌,出了那件事后,她更防着申红蕊了,万一申红蕊因找不到机会报复刑向明,再想对她不利,她这么大的肚子是能跑得掉?还是能跟她打?
申红蕊见几人都对她露出防备的表情,甚至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苦笑道:“表嫂,从前的事都是我做的欠妥,如今红蕊也知道错了,表嫂还不肯原谅红蕊吗?”
田喜乐被申红蕊说的心里不好受,从前申红蕊与她的恩怨也没多大,不过就是申红蕊看上她男人,而且,说起来申红蕊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她这样防备申红蕊是否就显得小肚鸡肠?
但让素兰素雪出去,田喜乐肯定不愿意,对申红蕊笑道:“表妹说的是哪里话?只是因表嫂如今身子重,身边离不了人。何况素兰素雪都是表嫂信得过的人,表妹有什么话当着她们的面儿说也无妨,她们定不会传出去。”
申红蕊知道田喜乐不会让素兰素雪下去,虽然有些话不想被她们听到,可硬要她们下去,田喜乐肯定不会再听她说话,便道:“其实表妹这次来见表嫂,真是有事相求,之前那件事,虽说官府是判了申家胜,可真相如何,想来表嫂也清楚……”
田喜乐忙道:“表妹请放心,此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祖母和母亲也是嘴严之人,那日知道真相的丫鬟也有提点,那件事绝不会传出去。”
申红蕊笑道:“其实传不传出去又如何?就算官司胜了,可我的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也别想再好好嫁人了。”
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田喜乐没有开口相劝,她本身就不会劝人,更何况说那些劝慰的话她也觉得虚伪,就算别人都同情申红蕊,也不知道事情真相,但打过那种官司,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定不愿娶她,除非是多多地添了嫁妆下嫁,或是像她听到的那样,招个上门女婿。
申红蕊等着田喜乐劝慰,可等了半晌,眼泪掉了不少,田喜乐却一言不发。申红蕊看向田喜乐,就见田喜乐尴尬地对着她笑,半天才憋出一句:“表妹……节哀!”
申红蕊一口气憋在心口,要说的话却出不了口。田喜乐道:“表妹是打京城过来的?”
申红蕊冷冷地点头,田喜乐又道:“不知可用过午饭?若是没用过,就在庄子上用吧。”
说完,未等申红蕊表示,田喜乐对门外道:“去厨房吩咐一声,表小姐过来了,让他们给整治一桌好菜。”
丫鬟答应一声下去,田喜乐对申红蕊笑道:“表嫂月份大了,最是坐不住,若表妹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去歇着了,招呼不周还望表妹海涵。”
说着,两只手朝着素兰素雪伸去,素兰素雪用力地将田喜乐扶起,田喜乐又朝着申红蕊含笑点头,这才笨拙地朝着里屋走去。
申红蕊坐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没有田喜乐的出现,她恐怕已是平王府的世子妃了,又岂会被刑向明给欺负了?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此时恐怕也该有这么大了,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被人期待的,当初喝打胎药时她也没什么感觉。可过后再想想,若是能把孩子生下来,该有多可爱啊!
申红蕊愣愣地坐在那里,直到素兰素雪服侍田喜乐睡下后出来,见申红蕊还在,素兰上前笑道:“是奴婢的疏忽,也没请表小姐到屋外坐坐,请表小姐随奴婢来。”
见申红蕊没说话也没动,素兰又唤了声:“表小姐……”
申红蕊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道了句:“你家世子妃真幸福。”
素兰也知道申红蕊曾经差点就嫁进平王府成为世子妃,也不好接这话,就怕刺激到她,只含笑不语。
申红蕊又坐了会儿,起身出去。此时的庄子前面的稻田里是忙碌着翻地的庄丁,虽然劳累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好似已经能看到庄子里稻田的丰收,而稻田丰收了,他们也能有笔不小的收入进账。
不时有马车从田地边上的小路进到庄子里。或三五成行、或前呼后拥,每个来庄子里的人脸上也都带着笑。
申红蕊笑的眼泪流出来,似乎整个天下,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素兰见申红蕊身边也没带个丫鬟,孤零零的一个人神情落寞,怕她在庄子里出事,一面让丫鬟跟着她,一面又让人去给平王妃送信。
申红蕊是她娘家的表侄女,这件事还是平王妃出面最好。
不多时,平王妃带人过来,见到申红蕊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不忍,过来搂住申红蕊道:“红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跟表姑姑说说。”
申红蕊被平王妃搂着,眼圈一红,哽咽道:“表姑,您就让表哥娶了我吧,只要能在表姑身边侍候,哪怕只是一个妾的名分,红蕊也感激不尽。”
平王妃的手僵住,她之前倒是想过让安宜阳把申红蕊娶过来做妾,可后来跟田喜乐越来相处的越好,老王妃也没少点过她,只要田喜乐能生,她就断了那个心思。
后来更是知道田喜乐与安宜阳的感情,知道申红蕊进门绝无可能。何况发生了那件事,她就更不能让申红蕊进门了,哪怕只是一个名分她也不能。
平王妃劝道:“红蕊,这件事关系到你的一辈子,何况你表哥那人固执,他既然只认准你表嫂一人,这辈子就不会再看别人一眼,虽说你只想要个名分,但好好的姑娘家何苦更自己过不去?往后你定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夫君,又何苦一辈子只抱着个名分过日子?”
申红蕊摇头:“不会有的,不会遇到像表哥疼表嫂那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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