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在桌子上的蒜瓣上瞄了又瞄,见主子没有动的意思,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敢伸那个手,蒜的味道浓,两人都吃了还不觉得怎样,若是只一个人吃了,哈一口气离着多远都能闻着,万一主子烦生蒜的味道,他还得给主子赶车,再薰了主子。
虽然面疙瘩汤很热,小四子还是吃的挺快,一碗见底了,看主子那边才下了小半碗,小四子想:主子这是多不想吃完了走人?可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难道主子还要赖在这里不成?
田喜乐估摸着时候进来,看到世子爷面前的碗里还剩了一大半,啥也没说,皱着眉又出去,
青年再慢,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她就当他吃的慢好了,反正最后也有吃完的时候。
青年总算是把最后一口已经凉掉的疙瘩汤都吃完了,主仆二人面前的碗都干干净净的,小四子淡笑道:“世子爷吃好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吃好了,该走了!
青年从容不迫地道:“我吃好了,你吃好了吗?”
小四子连连点头,“吃好了,吃好了。世子爷,咱们该走了吧?”
青年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田喜乐刚好打开厨房的门,从里面出来,青年提高声音道:“小四子,你还没吃饱?我让大夫人再给你盛一碗。”
田喜乐向前的脚步一顿,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四子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刚想说自己真的饱了,青年回头略严厉地盯着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慢着点吃。”
小四子除了点头,也不敢有别的反应。
田喜乐沉着脸进屋,“世子爷可吃好了?”
若之前怀疑过青年帮她的目的,这回对他就更多了几分戒心。
青年点头,“大夫人的厨艺了得,我是吃好了,只是家仆自小饭量就大,还请大夫人再给盛一碗来。”
田喜乐咬着牙,端起桌上的碗回了厨房,锅里剩下不到半碗的量,还带着些许余温,怎么也凑不够青年说的一大碗,田喜乐从缸里舀了一大碗水倒了进去,用勺子搅了搅,直接就盛到了碗里。
心想:都这样了,看你还吃得下不?
端着碗再回到堂屋,将碗放到小四子面前,笑得有些凶狠,“您慢吃!”转身出去。
小四子瞧着碗里明显是用凉水拌过的面疙瘩汤,若是凉些他还吃得,可这不单是凉些,不知吃了会不会把人吃坏了。
眼巴巴地盯着自家主子,青年也头疼,他自认还是个好主子,这样的东西真让他吃了,他也会于心不忍,可不吃吧……难道就这样走了?
想着明日就要启程回京,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他真有些舍不得啊。
可就在堂屋里坐着,人家田喜乐也没过来看他一眼,他就不明白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田喜乐就不待见他到如此地步。
青年叹了口气,“行了,小四子,你也别这么瞅爷了,吃不下不吃就是了。”
小四子刚要谢主子开恩,青年又道:“去厨房要碗开水来,咱们喝完了就走。”
小四子答应一声跑出去,跑了一半才郁闷地想到,主子不吃面疙瘩,改灌水了?
站在厨房门前喊:“大夫人,可有热水给一碗吧,我家世子爷说了,喝完就走!”
田喜乐刚煮了一锅姜水,端给安宜秀喝袪寒,听小四子这么一喊,赶紧将锅里剩下的都倒到一只白瓷大碗里,放到碗柜里,对外面回道:“热水没有,凉水喝不?”
小四子回头,可怜兮兮地看青年,青年摇了摇头,知道田喜乐是不打算再留他,反正总有一走,又不是不回来了。
起身,来到院中,对着厨房道:“喜乐,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今日一别还望喜乐保重!”
田喜乐对他直呼闺名早就不满,他们又没有多熟,而且女子的闺名也是别人可以随便喊的?可听他语气诚恳,又知道他是真要走,也不欲得罪他。而且,他又真帮过自家,便厨房里出来,对青年施礼道:“世子爷一路顺风,民妇在此恭送了。”
青年幽怨地望着田喜乐,“喜乐你这是赶我走吗?你就如此不待见我?”
田喜乐倒不是不待见他,只是对他有戒心,可看他这副表情,她觉得那样的话说出来有点伤人,毕竟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又恐他恼羞成怒。
田喜乐张了张嘴,把疑问吞了回去,说出来的却是,“民妇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耽搁世子爷的行程。”
田喜乐郁闷地想:就算是奔着她的配方来的,就他这身份地位,用得着为了个配方牺牲自个儿?
青年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田喜乐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这才无奈地过去开门。
他不肯躲起来,她总不能强迫人家去躲,本来她心里没鬼,再被他说成有鬼就糟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对田喜乐一揖到地,“大夫人,请问我家世子爷可在贵府?家中出了些状况,小的是请世子爷即刻启程回京。”
田喜乐心里苦,这是要闹的人尽皆知吗?可别没到明日整个平安镇就都传她跟世子爷不清不楚,人家世子爷抬屁股回京了,她往后可怎么见人?
青年从里面出来,面色不悦,原本温和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周身都是浓的让人喘不过气的严肃,“不是说好明日启程,怎么又来催了?”
田喜乐都被他的气场压的不自在,更不要说直接被他怒视的两个仆人,明显地小腿开始哆嗦,还要把话说完整了,“京里刚传来消息,老王妃原本入冬后身子便不大舒坦,那日入宫回来后就越发不爽利,王妃让世子爷快些回京给老王妃侍疾。”
青年心里感叹:这两年每年入冬老王妃都要闹上这一出,虽然明知假的,他还不能不回。
最后深深地看了田喜乐一眼,“喜乐,转过年我就回来,若遇到麻烦就让他们去县城找县令。”
田喜乐想说:若你事忙,不回来也没什么。
但看到青年无比认真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想到安宜泽之前跟她商量过要问清楚青年是哪座王府里的世子爷,忙问道:“民妇还不知世子爷是哪位,将来也好让我家小叔登门道谢。”
青年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这么久都没跟喜乐说过此事,我家在京城盛安大街的平王府,虽非皇亲,却是以军功起家的勋贵世家,只是如今也要没落了,还望喜乐不要嫌弃才是。”
田喜乐倒没听过平王府是什么府,只知道既然是王府,那肯定就不一般,就她这样的小农妇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青年又深深地看了田喜乐两眼,才带着小四子转身出门,前脚刚踩在院外的雪地上,后脚还没落下,门就被‘嘭’的一声关上,青年撇嘴,这是巴不得他快点走啊。
田喜乐靠在门上拍着心口,总算是把人送走了,往后她都不自个留在家里,真出了事都说不清楚。瞧着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脸皮就这么厚?
还有喜乐喜乐的叫着,真把他当她的什么人了?
原本对他还有几分好感,甚至还觉得他帅气逼人,如今只剩下敬而远之了,这样的人可不是她能招惹的。不然真出了什么传闻,人家世子爷是潇洒恣意,她就是水性杨花了。
安宜秀也从厨房里跑出来,拉着田喜乐的手道:“大嫂,这人是谁?脸皮真厚!”
田喜乐倒没想瞒着安家人,毕竟这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安家兄妹不会多想,若是从别人那里听到,她却隐瞒了性质就不同了。
而且有安宜秀一直在身边,别看孩子小,她跟世子爷有没有什么,安宜秀也能说得清楚。
田喜乐对安宜秀道:“这人是个很了不得的人,再不待见他,也不能说出来知道不?”
安宜秀茫然地点头,既然大嫂都说了,她听着就对了。
下午,田喜乐又烧水泡了脚,觉得脚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走路都正常了,想着去铺子里瞧瞧,就给安宜秀穿的厚厚的,牵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外面的雪都停了,太阳也露出了脸,虽然小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在太阳底下晒着倒不觉得冷。
到了小炖锅,伙计忙里忙外,客人还不少。田喜乐没见着安宜泽和安宜武,只有安宜蝶和安宜新在厨房忙着,
田喜乐问起他们去做什么了,安宜蝶和安宜新都吞吞吐吐的,田喜乐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问不出来也白搭,只能等他们回来亲自问。
直到太阳向西斜去,安宜泽和安宜武才由打外面回来,看到田喜乐时还呆了下,脸上的神色就不自然了,倒不是怕,而是那种强行压制激动而显得面容有点扭曲。
田喜乐坐在躺椅里,表情严肃地道:“说吧,去哪儿了?”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安宜泽的脸上,安宜泽哭笑不得,这还没出什么大事呢,若出了大事还不都得把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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