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璋醒来时,已临近子夜。
奢华寝宫内,亮若白昼。
他转动视线,看到趴在旁边睡的正香的小栗子。
伸手,在她脸颊上捏脸一下。
“……”
应栗栗烦躁的挥挥手。
好一会儿,猛地睁开眼。
“殿下!”
总算是醒了。
这一整天提心吊胆的,吃不下又睡不好。
容清璋张张嘴,“水!”
“殿下稍等。”
应栗栗赶忙去倒水。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七殿下心下安定。
吃不吃得下他不知道。
但是刚才小栗子绝对睡过去了。
端了水,照顾他喝下。
应栗栗道:“殿下可知是谁对您下毒?”
“听白师父说,这次的毒可是九仙散。”
天下六大奇毒。
她之前中了碎骨。
紧接着七殿下中了九仙散。
背后之人当真是恶毒。
这是非要杀死七殿下不可?
不然就决不罢休?
不得不说。
此刻的应栗栗是真的很生气。
她甚至都想将凶手,千刀万剐。
一次两次,意思意思得了。
这都多少次了。
没完没了的。
既然这般歹毒,活着也是祸害。
还不如弄死,为民除害。
容清璋心下暗笑。
既然惹到了他的皎皎。
那便……
杀了吧。
**
次日早朝。
弹劾霍家的折子,如雪花般落在隆徽帝面前。
这其中有不少还是顶级世家的马前卒。
散朝后,韩愈带领五千禁军,将英国公府霍家团团围住。
之后,霍家上下近六百余口人,全部被压入天牢。
以至于天牢里面都人满为患。
不得不多人共处一间牢房。
琅华宫。
曾经住着纯妃。
如今住的是霍家女。
很不凑巧,这位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殿下!”
魏亨在琅华宫外,遇到了容清璋与应栗栗。
应栗栗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魏亨会心一笑,“可要进去看个热闹?”
她点了点头,跟着两位入内。
霍氏是个很美的人。
妩媚妖艳,当得起红颜祸水。
毕竟是霍家阖族选出来的,姿色必然一等一的出众。
可就是这样一位美人儿,除了最开始得到陛下的宠幸。
后来好似被人忘记了一般。
“运气还真好。”
霍氏见到七殿下,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
“九仙散都毒不死你!”
应栗栗盯着面前的美人。
她是真的好奇。
“你没孩子,何苦要对付七殿下呢?”
“还是说,霍家让你拉淑妃娘娘下马?”
不然也没别的解释啊。
七殿下中毒,幕后凶手直指淑妃。
可陛下没有动朝华宫,那就说明淑妃不是元凶首恶。
至于为什么不是陛下要保全朝华宫?
应栗栗似乎就没想过这个答案。
她有种很奇怪的第六感。
隆徽帝最在意的孩子,依旧是七殿下。
在“二选一”的情况下。
七殿下妥妥的,能拼得过其他所有兄弟。
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如果真是淑妃做的。
她觉得,隆徽帝肯定不会包庇凶手。
玩宫斗,应栗栗承认自己不行。
就贤良淑德四位后妃,没一个是简单的。
霍氏很是傲慢的看向应栗栗。
“你还小,懂什么。”
应栗栗笑了。
她还以傲慢,“瞧你这得意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想到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懂什么?”
“我还真不想懂,我脑子又没病。”
“谋害他人,反倒是让你骄傲起来了,把丑恶当荣耀,令人作呕。”
霍氏睚眦欲裂。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个下贱的宫婢,如此折辱。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和我说话。”
她的表情分外狰狞,张牙舞爪的想要冲上前。
若非有内侍在旁边按住她。
她都想活吞了应栗栗。
应栗栗可不惧她。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有拳脚功夫的。
“我算什么,你没机会知道了。”
“你是什么货色,我却一清二楚。”
“你们这些人,自诩高高在上,端的一副‘我好高贵’的可笑嘴脸。”
“背地里却尽做些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
走上前。
一把攥住霍氏的长发。
抬脚抵住她的后背,微微用力一拽。
霍氏犹如一只向后弯曲绷紧的弓,疼的眼角沁出泪花。
“自从我进宫,替殿下挡过一箭,中过两次毒,这还是不到两年的时间。”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这些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现在哭个屁啊。”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坏事做尽,旁人就发现不了?”
魏亨带着徐浦在旁边故作视而不见。
七殿下更不会管了。
他的皎皎在帮自己出气呢。
安心看着就好。
“我告诉你,别让老娘我发迹了,否则老娘第一时间把世家全部给连锅端了。”
“汤都不给你们这群龟孙子剩下一滴。”
“我看你们还怎么高高在上。”
“怎么继续嚣张。”
“全天下的百姓,供养着你们这群水蛭。”
“你们转头就将百姓踩在脚底下。”
“真他妈的是癞蛤蟆娶青蛙,长得丑你是玩的花。”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祖传的忘恩负义是吧?”
抬手在霍氏如花似玉的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美人儿白嫩的脸颊,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
“我这人爱美,不分物种,不分男女。”
“可你这张脸,简直丑到我的眼睛了。”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的心肠这般黑?”
“你对付别人,我不管。”
“可你他吗的敢动七殿下,吃熊心豹子胆了?”
“退一万步,这可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亲生的。”
“你就一走后门送进来的小妾,还敢谋害皇子。”
“怎么,你们霍家是要造反呐?”
嫌弃的松开霍氏凌乱的发。
然后被七殿下塞了一张雪白的帕子。
少年眉眼染笑,温声道:“擦擦手。”
“哦!”
应栗栗擦拭着手上的头油,嫌弃的瘪嘴。
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奔放”。
应栗栗尴尬的缩了缩。
想了想,尤不解气。
她指着霍氏,恶狠狠的犹如一只小狼崽。
“再敢在我面前端着你这幅可笑姿态,老娘我剥了你这身皮,点天灯!”
霍氏:“……”
她哪里敢。
头皮、后背和脸颊,都火辣辣的疼。
自小到大,她何曾被人这般野蛮的对待过。
而应栗栗呢,此时暗暗吐出一口气。
她在想,自己刚才算不算狗仗人势?
容清璋:“……”
不至于,真的。
居然说自己是狗,还真是小栗子的风格。
“赫赫扬扬的英国公府,彻底没了。”
魏亨带着徐浦上前,“罪人霍氏,选一样吧。”
徐浦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三样东西。
白绫、匕首,以及毒药。
霍氏见此,腰脊瞬间软了下来。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
她之前想过最惨的结局,无非便是打入冷宫。
谁能想到,陛下居然让她死。
“不相信?”
应栗栗道:“你都差点害死人家亲生儿子了,难道你还想着自己能活?”
“不是吧大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大昭帝王,天下之主。”
“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你真以为自己美到无人能及了?”
“连你要杀人家亲儿子,人家都不会对你下死手?”
“我家殿下,就不是你能比的。”
“看多了我家殿下的脸,你在我眼里就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艳俗,低……”
话未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好啦!”
容清璋憋着笑,“少说两句。”
“哦!”应栗栗听话的退到他身后。
容清璋转身,帮她顺着毛。
“让你来看个热闹,你还生气了。”
应栗栗闷哼。
能不生气嘛。
她家殿下都自囚关雎宫了。
外面这些个牛鬼蛇神居然还不放过他。
一个个的真以为她家殿下是软柿子呀。
那么多人,对付她家殿下一个人。
脸都不要了。
既然不想要,那就给他们全部撕下来。
人家皇帝选择继承人,和你们这群人有啥关系啊。
一个个的,跳的比跳蚤都欢。
真以为有个从龙之功,就能百年无忧了?
万一新帝是个雷厉风行的。
手起刀落。
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还少见嘛。
多少皇帝,上岸第一剑,先斩身边人的。
哦,懂了。
你们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我对你们下手,你们也不该有意见。
玩战术嘛,看的是谁的手段高明。
以及谁的心,更狠!
“好了!”容清璋听到她的内心所思,难免开怀。
“在宫中住两日,习武不急在一时。”
应栗栗赶忙应下。
“是,正好我也想念青栀姐姐的手艺了。”
她冲着魏亨和徐浦挥挥手。
“叔,我们先走啦,得空还带好吃的给你们。”
魏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离开。
扭脸的功夫,笑容瞬间消失。
“罪人霍氏,选吧。”
“若你无法抉择,我便替你选了。”
霍氏不想选。
却也知道,今日她难逃一死。
**
“殿下!”
回到关雎宫,应栗栗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那可是顶级门阀霍家,怎么轻易就没了。”
像世家这等庞然大物,顷刻间便没落。
未免太快了吧。
容清璋捧着书卷,裹着狐裘。
和应栗栗围着碳炉烤火。
回宫的时候,中途飘起了小雪。
“霍家背后牵扯太多,这之中还触碰到了顾家和薛家的利益。
“近十年里,霍家暗中派人夺走了这两家不少的产业。”
“我只是把调查到的东西,送到了两位家主手中罢了。”
“余下的,他们自然会出手,我们站在背后看个热闹。”
应栗栗了然。
点头道:“陛下不能动世家,但是世家却可以灭掉世家。”
容清璋欣慰的点头。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如何不懂。
霍家如果败落在帝王手中,其余世家必然会警惕。
可若是世家出手,帝王在旁推一波。
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
起码知晓,没有足够的条件,陛下是不会动他们的。
这是借力打力。
“霍家虽然没了,还有郑家顶着。”
容清璋道:“他们不会轻易退步的。”
被家族裹挟着,便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有些事,到了一定的情况下,想不做都不行。
背后会有无数双手,推着你不断往前走。
纵然是无底深渊。
回首,已然不见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