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置魔药的准备工作很是繁琐,除了照着魔药配方购买,一般还需要提前试配,以让配方和材料的有效剂量完全相符,同时适应各人不同的魔法特性,不因性质冲突而前功尽弃。
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整个药水直接失效,白花了不少钱财。但如果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全部魔药材料的需求,连质量在什么范围,年份的最优解是多少都告知的清晰明确,那就只是像在市场上买菜一样简单的过程,花不了太多的心思。
潘多拉集市一如既往的乱而有序,只是这次来的时间比昨天要早。
现在的摊位更加冷清,客人的流量也相对较少。取而代之的是来来往往,把货物分批次搬运到摊位的劳力,以及拉着车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马夫。
莫甘完全想不到,自己再次来到潘多拉集市居然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小动作。
此刻的路西法独自被安置在潘多拉集市的东侧,安静的不得了。
尊贵的国王不仅默不作声,甚至戴上了兜帽。莫甘也是刚刚才发现,国王陛下似乎对近处人多的地方颇为抵触,宁可躲在兜帽底下,继续琢磨该怎样简单便捷地战胜魔方。
这倒可以理解。在发觉魔方有一个正规的解法以后,路西法·莱斯图斯阁下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的思考,要么在应和喜提“知音”的店主,要么在给人讲故事,要么据理力争。
来的路上也是如此。国王有着走路看脚下的好习惯,不会随随便便边走路边看魔方。
其实莫甘也不想在原本的休息时光花时间买菜,只是国王陛下给的实在太多了。
开始只给罗比熔融金块似乎只是由于路西法之前身上只有黄金,又拿捏不准现在科尔王国统一发售的金币长得什么样,并不想通过一块金币就暴露自己并非本地人的事实。
而有莫甘的宝贝珍藏作为参考,阔绰的国王随手一捏,就仿造出了十枚科尔标准金币。
成品十分漂亮,基本上一模一样。由于金币这种硬通货只看重量,使用也完全没有障碍。除了配药所需的分量,还包括莫甘自己有所储备,可以提供的诸如甘草液一类的辅料。
而剩余部分则全部可以收入莫甘的囊中,权当跑腿的费用。莫甘用市价估计,发现就算减去其他辅料的消耗,自己也能一次性赚到足足三枚金币。
“十八枚水叶虫卵,五颗云鳞草。这个价格,不如去抢。”
“十八枚水叶虫卵,五颗云鳞草。嗯,云鳞草质量不错,三枚金币如何?成交。”
“十八枚水叶虫卵——您这虫卵,我诚心建议还是拿去喂鸡,比空占着位置要好。”
“十八枚水叶虫卵……”
顺顺当当走过半个街道,刚再一次说完这话,莫甘就见到了熟人。
柜台前,一个半大小伙趴在桌子清干净的一角,听见有人问话就抬起了头。
两人面面相觑。
这正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的那个裹着黑袍的小贼,此刻穿着套新衣裳用手插兜取暖,这身打扮唯一的缺陷在于右侧肩膀上衣服的褶皱,和身上其他打理妥帖的角落格格不入。
小伙子刚才还人模人样看着摊子,桌上整齐摆着数不清的货物,听见声音就抬了头。
“有什么需……”
“多少钱?”
莫甘也没偏颇,表情毫无异状,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就这样正常的开口。
“三,三枚金币……”
这小子晃了晃眼,很快反应了过来,慌张起来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嘴还结巴上了。
“两枚?”
只是莫甘对那点恩怨没什么感想,边看货边开口,觉得如果借机能砍价也算不错。
“不行!”
谈起钱,倒是机灵起来了。
其实莫甘倒不失望,今天他要的这两样材料都是市场价格全国通用,基本上定价没有变化的东西,也自然不存在什么讲价的余地。
毕竟它们的培育没有地理要求,除了沙漠这样的特殊地带都能出现,限制生产的只是存活概率和培养者的能力。而这摊上的水叶虫卵恰巧不错,莫甘观察了一下,无论是饱满程度还是成色都比较适中。说不定拿回去用还能有富余,想想也许又能赚六分之一个金币。
“行。”
莫甘干脆地给了钱。
对于没有真正落在自己手上,只是代人买东西时拿着的金币,他倒也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起码不会因此随意挥霍自己也只剩下十几块的龙鳞。
接过三个金币,小贼又揉了揉眼睛,还在趁机偷偷打量莫甘的脸,好像虽然看出了是昨天的什么人,但因为对方没有反馈不太确定。
就这样走着神,帮忙包装的时候险些把东西掉到了地上。
莫甘叹了口气,“这点东西都拿不稳,真不怪你做不了贼。”
“我没有!”小贼眼神惊慌了起来,盯着莫甘又压低了声音,“我……我在做正经事!”
没有了兜帽的阻挡,排除偏见仔细一看,这位小贼其实甚至还是个孩子,只是个子相对同龄人较高。莫甘自己身高在普通人里出众,或许是龙族血脉的影响。因为这种理由他也对这种特殊要敏感一些,下意识觉得高个子年龄也不会小,昨天才会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但坐在摊前就要明显多了。
以昨天稍微显露出一点的身手判断,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并不差,而相对应的是或许是因为这个年纪身高抽条较快,年轻人的发育又暂时没赶上生长的速度,显得半大小伙躯干偏瘦,没穿斗篷的身形像一根高细的竹竿。
还有惊惶下直接瞄向路人和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双手和过于正式的着装都能侧面证实一点——这个被临时劝退小贼恐怕只有十四五岁,恐怕是刚开始学着独自生活。
是的,独自生活。
“我还不至于和孩子较劲。”莫甘失笑,“一个人生活不容易,给摊主打工来维生,这很好。但如果你在犹豫要不要在卖货的时候把散随边角料揣进兜里,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在待会老板找过来换班以前,也可以换一件目的性没那么明显的衣服。你叫什么名字?”
“威……弗兰克!”
显而易见的改口让莫甘眯了眯眼,而很快,自称弗兰克的孩子察觉到了异样,瞪大了眼。
“你怎么知道——不对,不是这样!”
“昨天做贼,今天看摊,没有固定居所,故意打扮的人模人样,选的衣服却最不耐脏。”
弗兰克支支吾吾地狡辩,“这是……昨晚我哥哥庆祝我工作,送给我的礼物。”
借口编的够快的,还挺机灵。
莫甘扯了扯嘴角,继续追问,“晚上有空收礼物,你又怎么会去沙滩待了一宿?”
这下,弗兰克是真的不安了起来,甚至没想出反驳的办法,而莫甘也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
“你打扮的很认真,衣服都是新买的,但今天这么早就客人稀少的情况下却忍不住趴着睡觉——如果昨天还有空收礼物,不至于会这样。至于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长期看摊,这么多好东西,我要是老板,恐怕也不会放心让一个孩子看上一整天。”
莫甘稍稍瞟了一眼弗兰克僵住的表情,然后继续开口。
“换装是为了掩饰沙子的痕迹,熬夜很累,你不可能一直站在沙滩上。想找补对应我说的‘不耐脏’,你立即声辩你是有缺乏经验的兄长。但如果我是你,显然不会透露完全正确的信息,但又会按自己熟悉的想法来走,所以你有兄弟姐妹,但不是哥哥……”
眼见着对方观察一会儿、随便几句话,把自己今天吃的什么早餐都马上要扒拉了个干净,弗兰克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今天和昨天所见所闻的矛盾与差异所在。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在这个“弗兰克”眼中,昨天和今天的莫甘简直判若两人。
都很可怕,但不太一样。
莫甘习惯性敲了敲桌板,感受着和昨天相仿的手感。
这正是他昨天光顾的同一家摊子,只是看守摊子的人不同。
但看穿这个所谓弗兰克只是帮人看摊,待会就会换班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在取巧。
毕竟没有说出口的线索,以及他额外看到的许多细节,莫甘也不能笃定自己的全部猜测。
比如这个用假名的小伙子肩膀上明显扛过东西才弄出皱褶的痕迹,与其他打理干净的地方格格不入;
再比如连揉了两次眼睛的举动,不只是困乏,还可能是在沙滩待太久,下意识觉得眼睛里进了沙。
世上有太多可能,而莫甘想把它们融会贯通,只是为了得出有利于自己的线索。
他很会看人,也很少出错。最有可能的失误只不过是看到的不够多,信息太少。
另外还有一点,他通常更善于藏拙,直接说出口的推断从来不仅仅是为了炫耀。
“你们家老板嗅觉敏锐,知道的东西也多。”莫甘一笑,“既然你说你叫弗兰克,那我也就叫你弗兰克。小弗兰克先生,你昨晚是不是去看了放炮的海盗?”
弗兰克哑然失语。
“我不为难你,只要一些很方便的答案——你们老板要的是什么情报,我现在就要什么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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