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三长老,凤言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龙清听他问起那些少女的事,不由沉默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没有吃人的习惯吧。”
凤言恢复了人身,吊儿郎当地坐在珊瑚枝上,撑着下巴问道。
龙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凤言这一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年婆婆已经睡下了,文锦绣刚设下屏障,凤言就气的跳脚起来:“没天理,没人性,禽兽不如!”
文锦绣眯了眯眸子,等他将情绪发泄完了,才问:“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气愤?”
凤言气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原地转了几圈才勉强冷静下来:“主人,你不知道,蛟龙族那些长老族长,都是没人性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文锦绣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些年蛟龙族囚禁了蛟龙神兽,致使族内生机逐渐断绝,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出生了,蛟龙族族长以及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便想尽办法为蛟龙族谋取生机,但谋生机的办法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一卷记录着献祭大阵的文书,所谓献祭,便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祭品,通过献祭的方式使祭品的寿命转嫁到自己身上,而因为这个大阵逆天而行阴气十足,想完成转嫁寿命便要有足够的阴气,因此祭品不能选男子,需得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子才可。
一开始族长和几位长老还顾忌着残害族人的业障而不敢动手,时间一长,他们竟然出现了功力倒退的现象,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步入了老年,待到功力散尽便会化作一滩海水彻底消失,就像如今的三长老,功力已经散了大半。
这个时候,他们早已不愿再寻求使蛟龙族重获生机的办法,反而开始动摇,想要获得永久的寿命。
也就是这样,他们开始抓捕年轻女子,刚开始只抓远处村落的零星几个,渐渐地抓的人越来越多,族里的女子越来越少,这件事也开始包不住了——龙清就是偶然救下了一个将被献祭的女子才得知的这件事,而龙清得知了这件事也没有声张,一则怕贸然捅出此事会弄巧成拙,二则他手里没有实权,只有一个功力倒退的三长老,根本斗不过他们。
何况龙噙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每天都想着怎么提防对付他,他行事更要谨慎,也因为龙噙的防备,龙清知道的消息也有限,比如那卷文书他们是怎么得到的,这个阵法跟蛟龙神兽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囚禁蛟龙神兽等。
“那些都是他们的族人,还是雌性,更是幼崽,他们怎么可以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
凤言气的眼眶发红,兽类尚且知道保护幼崽和雌性,而蛟龙族的族长和几位长老,竟然会把自己族里的小雌性当做祭品来换取寿命,真的是令人发指。
文锦绣倒是没多生气,或者说她的愤怒都藏在心底深处,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不轻易表露情绪,她淡淡道:“只是自私而已,人一旦自私起来,比畜生要可怕的多。”
凤言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了个口子,他脑袋耷拉下来:“主人,我们帮帮他们吧?那些幼崽都是无辜的。”
幼崽这个称呼,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文锦绣思绪打岔了一瞬,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首先我们要知道那些人都被关在哪里……我怀疑,她们被关押的地方与蛟龙神兽被囚禁的地方有一定的联系。”
凤言猛然抬头,好像一只见到骨头的大狗竖起了耳朵:“此话怎讲?”
“献祭大阵,祭品最终献给了谁?族长他们得到了那些女子的寿命,那她们的肉身去了哪里?”
文锦绣眼眸沉静,冷静地抛出两个问题,同时心底沉了沉,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些肉身都成了神兽的口粮,那么蛟龙神兽沾了血和因果,早已不是一心向善的瑞兽了,甚至可能已经失去了神志,就算救出来也只能为祸人间……那可真是太不妙了。
文锦绣压下心头不详的预感:“要知道这些,我需要见一见龙清。”
凤言点头:“放心吧主人,龙清已经知道我是跟你来的,他也想见见你,所以先让我来通报一声。”
次日下午,龙清做了伪装后来到了珊瑚村,年婆婆看到一个穿着贵气的青年进村,心头一下提了起来,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龙清忙弯了弯腰,眼中带出几缕急切,温和道:“婆婆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他找人,年婆婆更警惕了:“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龙清无奈,年婆婆对文锦绣完全没防备过,怎么对他就这么提防?
他叹了口气,心知不能暴露文锦绣的身份,便道:“婆婆,我真的是来找人的,我妹妹前几日被抓走了,昨日我家的灵宠传音报信,言说妹妹在这里,故而我才来找……还望婆婆告知妹妹下落。”
听他说起这事,年婆婆眯了眯眼:“你找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你妹妹。”
这人身上有蛟龙族极为讨厌的气息,一定是蛟龙族能化蛟的蛟人之一,这种人有妹妹,怕是早就把妹妹献上去了,怎么会来找?而且真是来找妹妹的,那些恶蛟能放过他?没准他就是那些作恶的蛟龙,来抓逃出来的祭品的。
越想越是可疑,年婆婆冷哼一声,伸手掸了掸围裙上不存在的尘土,正想进门不再理会这头恶蛟,就听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年夫人,留步。”
年婆婆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什么人?”
年是她夫家的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三个,何况她已守寡几十年,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龙清也愣了一瞬,只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向后退了几步没说话。
只见三长老龙行虎步走了过来,看似脚步不快,却眨眼间已在眼前,看向年婆婆:“年夫人,多年不见了。”
年婆婆一怔,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迟疑道:“你是……龙三?”
三长老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见是故人来,年婆婆脸上的防备少了些,就听三长老道:“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是来找他妹妹的,若是他妹妹在你这里,还请让他们兄妹相见。”
三长老这些年从未与那些恶蛟狼狈为奸,故而才会功力倒退到连慕翎宇一击都受不住的地步,但现在他的功力却已经回到了巅峰时刻,而且容貌也比以往年轻了,年婆婆心里打了个突,若是三长老也作恶,她哪里拦得住?到时候珊瑚村的村民该怎么办?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三长老忙道:“年夫人不要误会,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最近是遇到了一桩机缘。”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兄长!”
龙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凤言的主人,那是天下之主啊,异域的主人,叫他兄长,他有点怵得慌。
年婆婆转过身,脸色缓了缓:“姑娘,你……这真的是你的兄长?”
文锦绣眨着黑亮的眸子,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嗯。”
龙清也是个聪明的,忙上前两步,指着三长老道:“小妹,这位是蛟龙族的三长老——你别怕,跟那些恶人不一样的,就是他帮了我,我才能有惊无险的找到你。”
文锦绣朝他靠近两步,有些拘谨的朝三长老打了个招呼,三长老微微颔首,转向年婆婆:“年夫人,此事……”
年婆婆叹了口气:“既然是你的兄长,那便先进来吧。”
她说着率先进了门,倒了几杯热茶,便将地方留给了他们。
龙清看着跟着自己进来的三长老,有些尴尬地向文锦绣行了礼:“这位……大人,多谢您昨日相助,不然三长老现在还在床上躺着,龙清不胜感激。”
三长老作为一族长老,也丝毫不拿架子,恭敬道:“大人贵安,今日龙清本来不打算告诉我来见您的事的,是我瞒着他跟过来的,还请您不要怪罪他。”
文锦绣摇摇头示意不在意,倒是凤言撇了撇嘴,毫不给面子道:“难得见到蛟龙族的长老,真的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三长老一眼就认出他是赤凤族人,而且还有赤凤血脉。
他脸色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不请自来已是不对,何况蛟龙族与赤凤族不睦已久,凤言不给他好脸色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们蛟龙族几千年来都是这样不要脸,这次居然囚禁了神兽,真是胆大,就不怕遭报应吗!”
凤言眼中露出讥讽与鄙夷,在他看来,蛟龙族的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天下之主出现,手持元灵珠,收服异域是注定的事,何况四大兽族本来就是天下之主的臣子,蛟龙族不但不归顺,还勾结黑暗异术者,真的是十分讨厌。
龙清面色不变,凤言的性子他知道,这话不是故意针对蛟龙族,而是蛟龙族做的事触犯了他的底线,因此他虽然有些尴尬,却并不生气,而三长老就不一样了。
他久居高位,曾经是长老中最为受敬重的,从小辅佐龙清的爷爷,就连现任族长龙噙对他再厌烦,都得顾忌着他的面子,不能明面上给他难堪,何时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过?
然而下一刻他就惊愕了,因为他完全看不出凤言的修为!
凤言见他神色有些怒意,心头也升起了怒火,冷笑道:“蛟龙长老好大的脾气,对待救命恩人都是这种态度,难怪蛟龙族这些年生机尽断,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善,连族内幼崽和雌性都不放过的种族,早该灭绝了!”
龙清看他真的动了怒火,有些头疼地拉了三长老一把,为了保护凤言的身份,龙清并没有告诉三长老是谁救了他,只说有过路的高人出手,是以三长老在在听到那句救命恩人的时候就完全愣住了,半晌才道:“是你救了老夫?”
凤言翻了个白眼:“哼,早知道你就是蛟龙族的长老,我才不会费力救你!”
龙清心里无奈一笑,凤言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昨天三长老跟族长他们争执的时候,他分明就在旁边看着,哪会不知道三长老的身份?
三长老不知道这个中缘由,把凤言的话当了真,心头虽有些不服,但他不是不知恩的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当然不会再不敬,何况因为对方自己功力又涨了不少,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嫌人家抱怨几句,就太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三长老叹了口气,向凤宴道歉:“实在抱歉,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对公子不敬了,还望公子海涵。”
凤言毫不扭捏的受了他一礼,他活的时间远比三长老久的多,一个礼而已,完全受得起。
落在三长老眼里,就觉得他受一族长老的礼完全没有不自在,果然是高人!
等凤言把该摆的架子都摆完了,文锦绣才不轻不重道:“凤言小孩心性,还望三长老不要见怪。”
这话就是明着偏袒凤言了。
三长老也明白,凤言是文锦绣的下属,若是没有文锦绣的纵容,他不可能对自己这般不客气,想来也是蛟龙族自己做的孽,得罪了天下之主,只在言语上吃些亏已经很好了。
他心中长叹口气,摇头道:“大人言重了,凤公子直言不讳,老夫惭愧。”
文锦绣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道:“三长老也不必惭愧,比起其他残害同族的长老,三长老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今日请你们来,咱们可不是说这些客套话的。”
她说着,身上的威压就慢慢放了开来,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淡淡道:“三长老能力卓绝,是少有的贤能之人,蛟龙族囚禁神兽,残害同族,逆天而行,罪不容诛,必定是要受到应有的处罚的,本尊爱惜三长老才能,有心为长老留一条后路,就是不知三长老愿不愿意走本尊为你留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