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下人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府里所有丫头妈妈以及各院的主子都到了厢房外,文凛专门命人打扫了一间厢房让主子们在里面等候,下人们都等在外面。
另一边,文沐宸早已吩咐人到各处搜查,毒害老夫人这可是大事,一旦搜出来就是要立刻打死的,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不得私闯后宅什么的。
赵敏兰穿着一身玫红色绣金线杜鹃花的衣裳,慢步走到文凛身边:“老爷,我可不可以去看看老夫人?”
不等文凛说话,嫡夫人就慢条斯理开口了:“兰妹妹,现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擅自前去,不妥吧?”
赵敏兰不屑地弯了弯唇:“姐姐说的是,妹妹担心老夫人,竟忘了这回事,是妹妹疏忽了。”
这就是说她不担心老夫人了?嫡夫人咬了咬牙,随即唇角翘了翘,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今天这场戏可不仅仅是针对文锦绣的,赵敏兰这个贱人,自从进府后,仗着文凛喜欢老夫人疼爱,竟然暗地冷待自己的女儿,她必须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文凛蹙眉看了一眼面和心不和的二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你也是关心则乱,不必自责。”
赵敏兰唇角勾起,面上却是温婉的笑意,在她看来,嫡夫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兮琴和宋妈妈的密谋她可是清楚的很呢!
这时,厢房内突然跑进一个小丫头:“老爷,老夫人醒了。”
文凛一喜,再也顾不得许多,忙快步走了出去,赵敏兰面上也是喜出望外,忙跟着走了出去,嫡夫人微微垂眸,仪态端庄地走了出去。
文锦绫默不作声地看着嫡夫人和侧夫人的交锋,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嫡夫人是针对文锦绣的,那么这蟾毒的解药定然会出现在竹华斋,可是竹华斋水泼不进,她是不可能将东西放进去的,从她和侧夫人的神态语气……文锦绫微微笑了笑,心中明白了几分,这将军府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文锦纤一听老夫人醒了,眸中闪过一丝不甘,若是老夫人死了,文锦绣可就百口莫辩了,哪怕不是她下的毒,救治不当也足够将她赶出文府,可是她低估了这个丫头的本事,竟然真的将老夫人救醒了。
“祖母,您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父亲定然会想办法查出幕后之人的。”文锦绣温言说着,亲手将药喂到老夫人嘴里,老夫人疲惫地靠在床头,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文凛看望过老夫人之后便坐到了外间,秦妈妈已经端着几个托盘走了进来,见文凛在外间坐着,便走上去行礼:“老爷。”
文凛淡淡点头,看向秦妈妈身后丫头手里的托盘,眉头微微蹙起:“这是……”
正好齐太医走了进来,秦妈妈便将文锦绣的分析说了出来,文凛听了,便请齐太医帮忙查看一下这些物品可有不妥,齐太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医,行医几十年了,连着两次到将军府为老夫人治病,两次都做的是检查毒物的事,这岂不是太低看他了?而且,豪门大户的事情知道的多了容易招致祸患,万一以后出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文将军的脾气,恐怕他难得善终啊!
只是他心中的想法却不能露出分毫,只得上前仔细查探,嫡夫人抿唇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结果出来,文锦绣确实聪明,不过这回可是自己害了自己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齐太医倒吸了口冷气,惊声道:“这梳子上沾了剧毒!”
众人看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犀牛角梳,那梳子花纹简单,颜色纯正,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只是阳光映照下,那梳齿上竟泛着一层蓝幽幽的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文凛腾地站起身来,只听文锦纤惊呼道:“这不是四妹妹前几日送给老夫人的吗?听说是名贵的犀牛角呢,怎么会有剧毒?”
嫡夫人微微勾起唇畔,担忧道:“是啊,这样的梳子可是珍品,怎么会染上毒呢?”
齐太医皱起眉头:“老夫行医几十年,这种事也是可以胡说的么?如若不信,不如请将军拿杯水来将这梳子泡一泡,那水定然会发灰,敢问这位妈妈,你日日帮老夫人梳头的时候,可有见过水变灰的情况?”
秦妈妈蹙眉想了想:“老奴今日为老夫人梳头,的确是见到水变灰了,可……”
“难道是四妹妹要害老夫人?”文锦纤惊呼一声,随即仿佛不敢置信一般捂住嘴唇,眼睛里满是惊恐。
文凛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脸色早已变的铁青,六姨娘见状,忙道:“三小姐可别这么说,说不准是不小心呢,今天可是四小姐救了老夫人啊。”
她说着悄悄伸手拉了拉文锦纤的衣袖,提醒她不要多言,文锦纤却是一把抽回袖子,不屑地冷笑一声:“这样不正好洗清她的嫌疑么,既下了狠手又装了一把圣女,真是打的好算盘,况且这样隐秘的地方也能不小心沾上毒,四妹妹还真是不小心。”
赵敏兰轻言慢语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四小姐处处关心老夫人的身体健康,听说老夫人食欲不好连夜炖了消食汤,这样的孝心,又怎么会害老夫人呢?”
消食汤!文凛心中仿佛被一记重锤敲了一下,文锦绣炖的消食汤出了问题引得老夫人发病,自己吩咐不许再给老夫人送消食汤,那么文锦绣会不会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梳子上做文章呢?很有这个可能!
嫡夫人默默看着这一切,唇角挂起得意的微笑,消食汤的事没有证据,根本不会对文锦绣造成大的影响,她要的,是文凛的怀疑,有时候,疑心也是可以杀人的。
文凛脸色极快地变换,伸手捏了捏眉心,看向齐太医:“齐太医,今日辛苦您跑一趟了,家母刚刚醒来,烦请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
齐太医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内室,文凛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将胸中的怒气压下,刚准备让人将文锦绣叫出来,就见她缓步掀开帘子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文锦绣走到秦妈妈身边:“妈妈可查出什么不妥?”
秦妈妈还没说话,文锦纤却迫不及待开口了:“你送给老夫人的梳子上沾了剧毒,还敢说不是你害的?我就说,老夫人明明好好的,怎么被你扶了一下就中毒了,文锦绣,你好狠毒的心思!”
“闭嘴!”文凛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文锦绣一双美目眨了眨,看向文凛:“父亲也觉得是锦绣做的吗?”
文凛当然不希望是文锦绣做的,不管怎么样,文家现在有希望嫁给太子的就是文锦绣了,他真的不希望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名声,可是他真的无法相信她,他嘴角动了动:“锦绣,你得拿出证据证明。”
文锦绣冷声一笑:“父亲,我没有做过,第一我没有那个必要去对老夫人下手,第二,老夫人中的蟾毒乃是极为罕见的毒,莫说我一个小姑娘不会有,就连回春堂也是没有的,敢问我如何在梳子上下毒?”
嫡夫人微微勾起唇角,文锦绣说没有就是没有么,她可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定能给她一个痛击,当然,赵敏兰也别想躲过去。因为蟾毒的特殊,毒药跟解药一般不会放在一起,那解药么,她交待宋妈妈命兮琴放在赵敏兰院中,这样一来,她可就有口难辩了。
赵敏兰看到嫡夫人的表情,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真当她傻么,对兮琴没有任何防范?
文凛被文锦绣问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只见文沐宸满脸冰霜地走了进来,身后云松押着一个丫头,不是兮琴又是谁?
“君竹,这是怎么回事?”嫡夫人仿佛十分惊讶,事实上她知道,兮琴应该是在她院中被抓的,她会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是赵敏兰吩咐她将毒药从竹华斋偷偷藏到自己院子的,明面上看起来,兮琴是赵敏兰的丫头,竹华斋是防范严密,可她根本不需要将毒药藏进去,只要按照自己之前的布置,就是一出侧室联合女儿陷害嫡母的好戏,加上之前消食汤文凛对文锦绣的怀疑,定能将她赶出府去,顺带给赵敏兰一个教训,还能搏一把同情牌,真正的一箭三雕之计。
文沐宸冷眼看着兮琴,声音含着怒意:“这个丫头在竹华斋外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我命云松将她捉住了,搜查之下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递上一个黄纸包,文凛打开的瞬间眉头顿时立了起来,只见那纸包内是一些幽蓝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着荧荧的光。
嫡夫人早在听到兮琴是在竹华斋外被抓的,脸色就顿时变了,赵敏兰面色也是微微一变,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兮琴是嫡夫人的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处理掉,反正对她有益无害。
只是她面上却不能将这种想法表露出来,她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兮琴?你去竹华斋做什么?”
嫡夫人忙厉声喝道:“好个贱婢,竟然敢陷害四小姐!是谁主使你的?”
文锦绣见她这么急着让兮琴将事情推给赵敏兰,面上带出几分笑意:“母亲,有父亲在定然能查个水落石出,您何必这么激动?”
她说到水落石出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讥诮,四个字说的极轻,却让嫡夫人心尖一颤。
兮琴额头上渗出微微的汗意,想起嫡夫人的吩咐,忙朝地上磕了个头:“回,回各位主子的话,奴婢奉侧夫人之命去竹华斋取些东西,不想却被大少爷误会抓了起来……”
文凛气的疾走两步,不等她说完就直直一巴掌打了过去,直将她整个人打翻在地:“还敢胡说!你身上带着的分明是蟾毒,还敢狡辩,难道想要本将军乱棍打死吗!”
兮琴顿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见文凛真的动了怒,慌忙跪好:“奴婢错了,奴婢知错,是侧夫人吩咐奴婢去竹华斋,说是墙根底下有四小姐亲手埋的一个小罐子,命奴婢将里面的药取出来藏到夫人院子里,奴婢不敢撒谎啊!”
合着不是有人要陷害四小姐,而是四小姐联合别人来害自己的嫡母啊!
文凛陡然转身盯着赵敏兰,那眼神像是要吃人,赵敏兰心头一颤,扶着椅子的手微微收紧几分,面上一副吃惊之色:“兮琴,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这件事?”
文锦绣唇角微勾,眼中精芒闪烁,却是不发一言。
“呵,这下人证物证俱全了吧,四妹妹,你可否解释解释?”文锦纤冷笑着看向文锦绣,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她就是想刺刺文锦绣,也好出出胸口的恶气。
文凛眉头死死拧在了一起,如同一只恶狼盯着肉骨头一般看着文锦绣:“你竟真的如此狠毒?”
为了陷害嫡母,竟然不惜对老夫人下手,天,他们文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文沐宸眼神微冷,但看到文锦绣脸上并无惊慌,便微微放下心来,满脸冰霜地坐在一侧,手中长剑随意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若你所言为真便罢,你若是有半句谎言,本少爷绝不留你性命。”
他没有刻意咬重声音,只是淡淡吐出几个字,仿佛在说你如果不喜欢喝茶就不要喝了一样平静,却让兮琴背后一寒,听说当年,大少爷还只有三岁时就杀过人,而且是用了极其残忍的方法,将那人的肉生生从骨头上分离……她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文锦绣朝文沐宸安抚地笑笑,看向文凛:“父亲,您怎么确定兮琴说的就是真的呢?嘴长在她身上,她想把黑的说成白谁能管得了呢,您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未免有失公允吧。”
文凛被她这样随意的语气气的胸腔直冒火,但触及到文沐宸冰冷的眼神,他心中却是跳了一跳,只得冷笑着扯了扯唇角:“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