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晚美眸微瞠,抬手挡住男人的唇,阻止他继续靠近。
权御看着她,深褐色琉璃目微深,褪去了往常的凉薄和冷漠,流淌着淡淡的柔情。
四目相对,宁归晚没说什么话,但那份拒绝显而易见。
权御握住压着自己嘴唇的那只小手,亲了下细嫩的指腹,笑了笑,声音低沉柔缓:“好,不勉强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说。”
宁归晚抽回手,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看眼前的男人,“不会有那一天。”
权御像是没听见,看了眼左腕上的表盘,“汪姨快来了,我晚上有点事,不在这陪你了,让汪姨陪你洗漱,早些歇着。”
这话刚说完,汪燕燕急匆匆推门进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大约是跑来的,大喘着气:“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边脱羽绒服边道:“先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汪燕燕是权御私人别墅里的佣人,被他调过来照顾宁归晚,女孩子住院,总有他不方便的时候。
权御站起来,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穿上,修长的手指系上纽扣,整理好袖口,又拿过大衣,成熟男人穿西装最有魅力,有气势,也有型。
“麻烦汪姨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汪燕燕笑起来很富态,看着舒服。
权御点点头,抬手想拍拍宁归晚的头顶,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改道去她额前,指背撩了下垂落的一缕发丝。
动作很是亲密。
“如果睡不着,就叫护士,别忍着。”
很不放心的口吻。
宁归晚看他,“我不是小孩子,知道的。”
权御笑,又刮了下她的鼻尖,这才离开。
关门声传来,宁归晚觉得那声音好似敲在她心口。
紧接而来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落感,很奇怪的感觉。
回神时,对上汪姨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怎地,她竟有些心虚。
洗漱的时候,汪姨笑容越深:“先生对你真好。”
宁归晚:“看在权奶奶面子上吧。”
汪燕燕:“是真心想对你好,还是看在长辈面上不得不为,你汪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分得出来的,而且……”
她说着,凑近宁归晚耳边,压低了声音:“先生的那幢别墅,从来没有去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宁归晚:“……”
“我们家先生虽然总板着脸,不好相处的样子,可是他长得帅啊,又有钱,宁小姐跟着他,不吃亏的。”
宁归晚:“……”
“我去先生私人别墅之前,是在老宅工作,你不知道,上门说媒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破,好看年轻又有才的女孩子一茬一茬的冒,先生都没看上,原来喜欢宁小姐这样的……”
“哦,我不是说你不好哈,宁小姐长得这样好看,我要是先生,我也喜欢……”
“汪姨,我有点困了。”宁归晚洗漱完见对方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不得不出声打断。
“哦,对对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我去关灯。”
房间暗下来,耳边也跟着安静下来,一时间各种思绪纷至沓来。
回国这短短三个多月,发生了太多事。
那些事在脑海里一帧一帧滑过,最后停留在十分钟前,权御离去的一幕,他走到门口,拉开门跟明义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带上病房的门,眼睛看着病床上的她。
门缓缓合上,男人的身影一点点被阻隔……
想着,宁归晚觉得惊奇,她竟把这一幕记得这样清楚,甚至记得男人挺拔的鼻梁在一侧落下小片阴影。
……
城郊,有条河从这里穿过,在几公里外汇进长江。
河北岸有大片的荒地,杂草丛生,稀疏长着几棵瘦弱的白杨。
就在那枯黄的草地上,一辆车开着近光灯停在那儿,灯光照亮的区域,显出几个身形。
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另外几人围着他站。
再靠近一点,会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人鼻青脸肿,弓着身子,很痛苦的样子,赫然是宁溶悦那表哥,钱律成。
这时,又一辆车驶过来,听见引擎声,钱律成努力睁着快睁不开的眼,却被对方的车灯晃得眼疼,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缓过来。
再次睁开眼,他面前站着个人。
不是先前揍他的那几个人。
之所以有这样的认知,因为眼前这人,身上有不一样的气场,那人背对着车灯,钱律成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一道挺拔的剪影,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扑面而来高高在上的强大气势,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从容和悠闲。
对方越是这般不动如山,钱律成越觉煎熬,比刚才被那几人围殴更难忍。
“你……你到底想什么样?”钱律成身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揍也揍了,我除了在那女人面前胡言乱语几句,真没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们绕了我吧……”
“胡言乱语几句?”面前的男人终于开腔,那声音又低又沉,竟比这深夜寒风更刺骨。
在钱律成恐慌的注视下,那人缓缓蹲下身躯,大衣下摆落在了草地上,沙沙一响,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旁边人立刻将一截铁棍交到他手里。
下一瞬,铁棍的一端抵上钱律成下巴,没见眼前人如何用力,钱律成下巴却被强势的力道抬起。
“你几句胡言乱语,就让她受伤,你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没等钱律成说话,铁棍的一端落到他右手上,“这只手抓了她的裙子?”
又轻又缓的语调,却让钱律成顿时冷汗淋漓。
……
宁溶悦没想到权御会出现在年会上。
看到权御那么紧张宁归晚,她心里犹如扎了千万根针,嫉妒和愤怒灼烧她的理智,明知该见好就收,依然让人把料曝给报社。
当晚她给了钱律成一笔钱,还亲自把他送上开往内蒙的火车。
以防万一,他必须走,而且越远越好。
这件事她设计得精妙,是有自信那边怀疑不到她头上的,独没想到送走钱律成的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他的电话。
他竟然没去内蒙,还把她给的钱都输光了,叫她马上给他送钱。
宁溶悦不是任人威胁的性格,但现在非常时期,不能让钱律成节外生枝,等风头过了,她再想办法收拾他。
钱律成住在一家不入流的小旅社,宁溶悦怕被人认出来,就没开车,戴上口罩帽子打车过去。
旅社在一条脏乱差的巷子里,宁溶悦一边走,一边嫌弃地皱眉。
找到那家旅社,沿着又窄又陡的楼梯到三楼,寻到钱律成说的房间号,抬手敲门。
才一敲,门就开了。
宁溶悦心头闪过一抹疑惑,却没多想,脚下的地毯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空气里浮动着难闻的气味,她只想赶紧把钱律成打发走。
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很小,一目了然,床上的被子里躺着人,背对着她,椅子上挂着钱律成穿过的外衣。
宁溶悦有些不高兴,“钱律成,今天你必须离开,你要不想去内蒙,那就去京城,或者去黑龙江,总之不能留在申城,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件事若是暴露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听明白没有?”
床上的人没反应。
“钱律成!”
还是没反应。
宁溶悦又叫了几声,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往床边又走了两步,视线忽地瞧见被子上有两处疑似血迹的污迹,她顿时一惊:“钱……钱律成?”
床上的人仍是没有一丝反应。
一个不妙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凉意瞬间浸透宁溶悦身体。
他……不会是……
如果他……那么之前给她打电话的又是谁?
耳边嗡嗡响,心跳极快,双脚麻痹了一样不能动弹,一股恐惧爬上脊背。
好一会儿,宁溶悦才找回双脚的使用权,转身就往外跑。
就当她没来过,对,她没来过这,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只是没等她打开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见门外的人,宁溶悦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三、三姑……三姑父……”
啪!
陈丽娟迎面就给了她一巴掌,“不要脸的下贱货!居然把我儿子勾搭到宾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