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无措,强装镇定,头脑一片空白,全是浆糊。
认错人了,还接吻了。
余茵张皇地站起来,弯腰曲背给季北扬行了个大礼,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我……”她找不出合适的词去解释或者表达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想法,反复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想到是你。”
季北扬的神情几经变化,愤怒、狼狈、不甘、难过,一一闪过,最终闭上眼,不再看手足无措的余茵。
他声音带着三分哑:“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余茵喉咙眼儿涌出苦涩,半晌才嗫嚅道:“好。”
她慌张地夺门而出,黑暗里,外间放酒的屋子中间不知道是椅子还是茶几绊得她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脚步,手搭上了房门把手。
咔哒一声,门先一步从外头开了。
“有人吗?”
伴着一道温和的男声,余茵抬眼,看到了季南泩。
“你真在这儿啊,怎么不开灯呢?”季南泩笑,神色平静正常,“刚刚手机没电了,放在二楼客厅充电,我和胖子他们在二楼电竞房玩,才看到你的消息。”
余茵盯着他的脸,喃喃道:“这样啊——”
她上楼时确实听见了电竞房里有声音,很热闹。当时着急上楼,没有注意看。
“你是在找我吗?有什么事吗?”季南泩扬着一贯的微笑问。
这里的隔音很不好,站在这里,能听见楼下人玩笑的声音。这也证明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顺着门缝传进季北扬的耳朵里。
余茵抠着手心,摇头:“没事,我就是想看看电影,听你朋友说你在上面,随口一问。”
蹩脚的谎话,再多追问两句就能轻而易举地拆穿她。余茵看着季南泩一如往常的清隽模样,不知道为何心里升起渴望全局崩盘的欲望。就像上次撞见她和季北扬打闹一样,她想象着季南泩目睹了她和季北扬的那个吻,听到了她把他弟弟当成了他。
然后看到他温和的面具产生裂缝,一点点地全部脱落。
但季南泩却只是笑,温和礼貌,从始至终都没有异议。他自若地接受了她的谎言,另起一个话题:“你看到季北扬了吗?快零点了,要给他点蜡烛唱生日歌了。”
——看见了,他在里面,我们刚刚接过吻。
“没有。”余茵平静地说出谎言,她拉住季南泩的胳膊往外走,“我没有看见他,这里太黑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季南泩顺从地跟着她从门里退出去,视线从里间的光亮处滑过,妥帖地带上了房门,“都找遍了,没有。”
“可能出去透气了?”余茵拿出手机晃了晃,“要不给他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催他回来。”
“也没别的办法了。”季南泩耸耸肩,“走吧,我们先去楼下布置。”
蛋糕摆在一楼ktv房正中间的桌子上,插好了象征年龄的18根蜡烛,音箱里放着轻快的生日快乐歌。
众人一等再等,12点03分,等到了季北扬。
人一窝蜂地拥上去,将他包围起来。余茵站在外围,隔着五六个同学,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愿!”
“许愿!”
“许愿!”
季北扬在起哄声中闭上眼,沉默几秒后吹灭了蜡烛。许愿前,余茵看到他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墅主人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把蛋糕甩到墙上,除了周夏晚大着胆子点了点奶油到季北扬的脸上,大家都乖巧地等着季北扬切蛋糕。
这个蛋糕还是余茵选的,香草味冰淇淋蛋糕,夹心是牛奶布丁,上头除了白巧克力,没有任何水果。——因为她不吃水果蛋糕。
余茵看着他将塑料刀切入蛋糕,内里的冰淇淋夹心流出来。
突然想到,往年季北扬切的第一块蛋糕都给了她。
而今年,他将托盘举起,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谁要?”
周夏晚举起手,“我要我要!”
余茵陡然有种头昏脑胀的失重感,人站在这儿,却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前头的女同学递过来一块蛋糕,她打起精神接过,拿起叉子咬了一口。
很好吃,还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囫囵地吃完了一整块,撑过了整个生日流程,随便拉了附近的一个人说:“我先走了,你们慢玩的。”
被她拉住的是陈容倩,含着蛋糕勺一脸惊讶,像是不理解余茵怎么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啊、哦。”
余茵也懵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走了,明天见。”
“哦,好。”陈容倩磕磕巴巴,“注意、注意安全。”
余茵从别墅出去,夜里江风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吹得她裙角飞扬。她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给余母共享了行程。
很快有人接单,司机距离这儿两公里,还需要五分钟。
没等一会儿,身后传来咯吱的开门声,她回头看,却分不清那是季南泩还是季北扬。
认识十年,她突然开始担心自己认错他们。
“我跟你回去。”
这个声音,是季南泩。
她笑了下,“好呀,你不在这儿过夜吗?”
“不在这儿睡了。”季南泩答,“认床。”
余茵没有再说话,她脑子里的那团浆糊还没消失。等上了车,行驶出别墅区,季南泩突然说:“季北扬原本想出来送你,被我拦住了。”
余茵正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闻言转头:“他生日,应该在那儿其他人。”
“我也是这么说的。”季南泩眼睛倒映着车窗外的路灯,瞳仁亮亮的,反复闪烁,“刚刚我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把我认成了他?”他敛起笑容,看着余茵,“你从来没有用过那种表情看我,那个表情很——”
“什么?”
“不太好描述。”季南泩靠回座椅,“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区分我和季北扬的?你几乎没有认错过。”
认错。
余茵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刚的事,她怀疑过季南泩看见了,但他表现得太过镇定、坦然,一点异常都没有。
可这番话,又很像试探。
她看向季南泩,正色直言:“你是不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季南泩惊讶地看向她。
余茵沉默不语。
季南泩恍然大悟一般,长长“喔——”了一声,“如果指的是你和季北扬接吻的事,那我确实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