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节目组整装待发。
第二站的目的地是位于西南边境的小城南毋,许多少数民族聚集于此,形成一个个自给自足的独立部落。这里民风彪悍,又不与外界互通,保留了极具民族特色的生活方式。
节目组此行的目的,便是尽可能多地探索蕴藏其中的丰富民族文化。
南毋没有机场,只能辗转乘车前往。
抵达村落时天光昏暗,暮色四合,高大的桉树林遮天蔽日,野草丛生,几间用茅草和竹子制造成的简陋房屋静静矗立。
女子身穿鲜艳迤逦的民族衣裙,用不那么规整的普通话同他们介绍村子的情况。她叫和枫,是村落的族长,热情地邀请节目组前往道场。村民们早已备好酒菜,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盛情难却,一行人匆匆放下行李赶往设宴的道场。正中心巨大的篝火堆燃起,时不时传来几声柴火爆裂的声响,烈烈焰火照得人浑身发烫。
南毋此地喜食酸辣,菜肴都很下酒。在座的村民不管男女,个顶个的酒量一流,同时深谙劝酒之道。余茵坐在角落,手臂又带着伤,勉强躲过一劫。
节目组其余人多多少少都饮了几碗烈酒,露出几分醉态。
反观当地人,无事一般。
和枫大笑道:“我们这里人人都能喝上一杯,也喜欢喝,吃饭可以没有饭,但不能没有酒。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大人就拿筷子蘸一蘸,给娃娃们舔一舔。”
如此行径,果然担得起民风彪悍四个字。
导演喝得脸红脖子粗,有心想多了解一些本地民俗,从中挑选这次拍摄的主题。又听闻村落还保留着母系社会的制度,不由多问了几句。
“时代不一样了,”和枫饮尽杯中酒,“现在讲平等,不是我奶奶她们那个时候了,那时候男人没有选择女人的权利,婚嫁不自由,也不能上桌吃饭。不过我们的女娃,现在依旧在家里主事,男人还是听女人的。”
有人诧异地问:“那你们不是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的想法?”
和枫竖起眉,“也有,和外族结婚的多了,渐渐就有这种想法了。还有以前日子苦,要种粮食,男人是劳动力,就有人认为生男娃好。要我说,这种自轻自贱的想法,要不得。”
导演若有所思,“现在你们族里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婚配的?自由恋爱吗?”
“大多都是自由恋爱,也有相亲结婚的,”见其他人依旧好奇,和枫道,“但凡节日,我们都会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男女可以将花草编成环送给对方当作信物,看对眼了就会相处试试。”
她顿了顿,“今晚篝火升起来了,等会儿就有人跳舞了。”
和枫说的没错,晚宴还未结束,四下将将坠入黑暗,就有年轻男女按捺不住,牵着手围在篝火边上欢快起舞。
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点名撺掇几个年轻艺人加入其中,连邵旸都没能逃过。
和枫听懂了,也掺和一脚,用陌生的语言对跳舞的男男女女嘟囔了几句。原本跳舞的男女大笑着散开,直奔道场边坐着的艺人们过来。
一个个拉手推肩,硬是把人都拽进了舞池里。
余茵再次因为受伤逃过一劫。
舞蹈并不难,双脚来回踱步,双手来回摆动,比起舞蹈,更像是一种发泄情绪、释放信号的律动,轻而易举就能融入其中。
再认真一点,歌也能很快跟着哼唱。
大胆的民族女孩带着神秘的异域风情,眼神直白火辣,毫不羞赧。一旦有相中的男人,就拿出不知何时编好的花环,旋转来到对方的面前,也不管结果如何,是否被拒绝,大咧咧地表达着内心一时的欢喜。
赵秀琳拉着余茵欣赏她丈夫陈志铭笨手笨脚的舞姿,笑得前仰后合,“像努力翻身的王八。”又转向另一边,道:“不看他了,还是看小许和小邵,长得真好。”
隔着燃烧跳动的火焰,脖子上挂满花环的许誉和邵旸正在随着歌声起舞。男艺人里,他们两个长得尤其出挑,受欢迎实属正常。
两个人状态完全不同,许誉耳根红透了,恨不得找个旮旯儿藏起来,每个过去送花环的姑娘都要逗一逗他,即便语言不通,也要看他耳朵再红一分才罢休。另一边的邵旸宛若进了自家舞会,早已不拘舞步,衬衫扣子解了两口,领口微敞,右手还端着酒杯,时不时放到嘴边喝一小口,眉眼极尽冷峻,作态却十足风流。
余茵看得起劲,默数两人脖子上的花环,看谁更多,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拍。
“你好,”年轻小伙子说着蹩脚的汉语,眼神闪烁地邀请她,“一起跳舞吗?”
余茵深感意外,此地风俗和外界大有不同。虽然和枫说如今村落倡导男女平等,但移风易俗不是朝夕之事。单看这场舞会就能发现,女子大多胆大热情,男子却谨慎羞涩得多,许多只跟本地女子互动,那几个女艺人都没得到几朵花。
余茵不想拒绝这种“进步”,爽快地点头答应。年轻小伙子很是雀跃,伸出手邀请她,拉着她直冲舞池。
余茵指指自己的左胳膊,无奈道:“我受伤了,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好吗?我怕撞到人。”
篝火中心如今简直称得上是群魔乱舞,她不敢踏足。
年轻小伙不懂她的意思,面无疑惑,重复道:“跳舞,跳舞。”
余茵好笑,附和:“跳舞,跳舞。”见他还是不解,她干脆把握住主动权,领着小伙子到了篝火的边缘。
年轻小伙的同伴们见状露出爽朗的大笑,说出的话余茵听不懂,但看小伙子不好意思的表情,估计应该是某种善意的打趣。
她也不忸怩,学当地的姑娘单手领着裙摆大大方方地朝他们转了个圈,那边起哄声更大了些。她不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是简单好看,就学了。
气氛愈发热闹,没跳多久,小伙子窜出去,从同伴手里取了一顶花环,挂到在她的脖子上,嘴里念念有词,“漂亮,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