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接着跟着刘管家来了一家米面铺,只见店铺同样是生意惨淡。里面的伙计倒是蛮热情的,引着李维到处视察了一下,接着给李维查看了账簿。
李维越看越心惊,发现这些米面的购入价格与十天前的价格出入很大,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利润会少的可怜,李维问道:“怎么会这样?”
米面店的掌柜姓姜,年约40岁左右,只见他满面愁容,尴尬道:“东家,这些供货商十天前过来说,由于今年大雪会影响收成,再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粮食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李维知道这供货商定是受了自己岳父缪旭尧的指使。自己给了他10天缓冲时间,没想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李维问道:“姜掌柜在这里做了多少年了?”
“鄙人做了有将近20年的时间了!”姜掌柜回应道。
李维看着眼前的这位姜掌柜,没想到在这里一待就是20年,算是这家米面店的元老级人物了。按道理凭借他多年的阅历和资质,是不可能任由那些供货商胡乱提价的。要么就是和刚刚那三位伙计一样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要么就是想瞧瞧自己这位新东家的能耐,适不适合他继续跟随下去!
李维想到这里微笑道:“姜掌柜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今日在下也是刚刚接管这米面店,对这里还不是很熟,以后还得仰仗姜掌柜的支持!”
“哪里哪里,东家客气了!既然东家信得过鄙人,那自然要为东家分忧解难了!”姜掌柜客气道。
李维听出了话外音:你若信得过我,我会继续为您效劳,只不过就看您的意思了!若是信不过,在下就会另谋高就!
李维微笑道:“姜掌柜这番话,在下甚感欣慰!您放心,在下绝不会亏待您的!只不过在下今日也是匆忙接管商铺。后面还有很多家等着我去交接!所以今日不便详谈,明日在下会在太和楼大摆宴席,宴请诸位掌柜一一前来详谈!”李维明白这些人的顾虑,若不给他们一些甜头,只怕不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效劳!
姜掌柜听了喜上眉梢道:“多谢东家的厚爱,鄙人明日一定会准时到场!”姜掌柜话不多说,就凭李维如此慷慨,定相信李维绝非一般人物,相比于贾氏的吝啬,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更有魄力!
“好,那明日巳时在下就在太和楼恭候大驾!”李维微笑道。
李维离开了米面店,来到一家当铺。当铺的前身叫质库也就是进行押物放款收息的商铺。唐宋以来,社会经济日益发展,当铺亦随之发达。富商大贾、官府、军队、寺院、大地主纷纷经营这种以物品作抵押的放款业务,同时还从事信用放款。
其实当铺要比刚刚的米面店以及糕点铺还要赚钱,不光光是用来押物放款,更重要的是这些商贾利用当铺从事高利贷的勾当!所以贾氏并没多给李维当铺的原因就在于此。
缪家一共有6家当铺,其中夕水街就有两家,正好一个街头一个街尾。分给李维的便是街尾的这家当铺。
一般当铺包括:司理,掌柜,朝奉,司柜、后生。
司理是当铺里全面负责的最高管理者,是当铺里的一把手,相当于当铺经理,管理当铺内的财物如筹划资金、增减资本、监督账目等,为当铺中的顶头大伙计。
掌柜则负责审核朝奉意见,开具当票。
朝奉统称二叔公,在当铺鉴别估价的人,由于柜台高,来当物的人要将物品高举给店员好像“上朝奉圣”一般,朝奉的这个名称由此而来!
司柜(折货)负责抵押物的包裹、保管及挂竹牌标记等工作。他们包裹衣服时,一般要求折叠整齐、捆扎结实,做到小而紧,以节省所占货架的面积,当然还要负责顾客来赎回当物时,将包裹取回给客人!
后生既打杂的学徒。
分给李维的这间当铺可比不上街头的那一家,规模只有街头的三分之一大小,只能算是个小当铺,是专门针对那些寻常百姓而设的!
夕水街的两家当铺只有一个司理,不过一般只会待在街头那一家大的当铺之中。每个月的月中和月末都会来街尾负责监督账目等工作。所以转交给李维的这间小当铺是没资格拥有司理的。这一家只有掌柜、朝奉、司柜,连打杂学徒的后生都没有一个!
李维进去一看,和印象中的当铺一般无二,一进门便看见有一个柜台。只见柜台设有2米多高,柜台之上又设有刷有朱红漆的木栅栏,只留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像李维这种将近1米78的身高,站在台阶上才勉强从这个窗口交货、接钱。
进门处,是一块大大的“遮羞板”,用以免除押物着被熟人瞧见的尴尬。
李维见里面还供有行业神,乃是财神、火神、号神。之所以供奉行业神,一为求财,二为避免灾祸,供奉号神旨在对老鼠表示敬意,免得各种贵重皮毛、衣料、绸缎、布匹遭受破坏;供火神便是防止发生火灾!
见到有人进来,只见窗口里的一位朝奉淡淡道:“是交当还是赎当啊?”
刘管家干咳一声道:“袁掌柜在么?”
里面的朝奉听出了来人的口音,连忙从里柜里走了出来,恭敬道:“原来是刘老您来了!掌柜的去大当铺交账去了!这里只有小的和张司柜,他正在里屋负责将当物记录在册。”
“啊,原来是袁二啊?也没什么,今天乃是交接的日子,这位李姑爷便是你们的新东家!”刘管家给袁二使了一个眼色,只见他立马会意,微笑道:“原来是东家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还请东家恕罪!”
“不用客气!您是这里的朝奉?”李维问道。
“正是,这里的掌柜乃是我的兄长,他负责开具当票以及核账等事务!小的便是专门是为当物的客户鉴定货物价值!”袁二微笑道。
“哦,原来如此!既然你兄长不在,你先去忙吧!在下在这里等一会就是了!”李维客气道。
“哦,那行!东家您随意,小的这就给您和刘老沏壶茶!”袁二说着就去备茶去了!
李维四处打量了一番,觉的这个当铺确实够小。随后李维来到了里屋瞄了一眼,只见一位年约40的中年人一边拿着纸和笔记录当物,一边检查当物是否老旧或是破损。看见李维和刘老进来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只见李维一摆手道:“不用管我们,你继续盘查!”
这位张司柜一开始有些好奇,怎么冒出来一个年轻公子进来对自己指手画脚,看了李维身旁的刘管家的眼色,便明白了李维乃是他们今日交接的新东家,只见他客气道:“敢问您就是李东家?”
“正是,张司柜您不用管我,你继续盘查就是,在下就随便看看就行!”李维客气道。
只见张司柜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盘查了起来。
李维大致的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当物无非就是一些破铜烂铁,甚至连一些破旧的衣物都有。看来来这里当物的一般都是一些穷苦的百姓。
不大一会袁掌柜便回到了当铺,只见李维和刘掌柜已经在此等候了,赶紧上前恭请道:“啊,小的不知刘老和李东家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李维微笑道:“不用客气,袁掌柜可是去了街头的大当铺核账了?”
“正是,小的正是去钱司理那边交账去了!所以耽搁了时间,还望东家不要介意!”袁掌柜致歉道。
“无妨,你这也是正常工作罢了!”李维微笑道,接着又客气道:“那麻烦袁掌柜将账簿交与在下看看吧!”
“哦,好,正好账簿还在小的手上!”袁掌柜说着便将账簿递给了李维。
李维一看,眉头一皱,问道:“这些俱是顾客来当的当物?”
袁掌柜惭愧道:“正是,近来当物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所以当物价值不高,甚至这些人为了解决温饱,直接将当物绝当了!”
绝当便是死当,相当于顾客直接将货物卖给了当铺,不会再赎回去了!死当的货物若是价值高倒还好,若是像像这些破旧的衣物,当铺留着也没什么价值,最后只能当成垃圾扔掉了!对于当铺来讲这是亏本的买卖!
李维听了点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今日过来也没什么!就是双方认识一下!明日我在太和楼定下宴席,到时候袁掌柜务必到场!”
袁掌柜没想到这位新东家如此豪爽,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居然在太和楼宴请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伙计!喜上眉梢道:“一定,一定!多谢东家的厚爱!”
“好了,袁掌柜就先忙吧!在下先告辞了!”李维和气道。
“东家慢走!”袁掌柜笑盈盈的辞别李维。
李维离开了当铺,接着跟着刘管家来到一家车马行。一开始刘管家还会和李维东扯西扯,顺便看看李维的笑话,可是接连几家发现这位姑爷有点和预料中的不一样,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索性便不再与他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李维来了车马行,只见里面有一个偌大的院子,里面有一排马厩,一排牛圈、又有一排驴圈!李维多远便听见了骡马尥蹶子喷响鼻的声音、老黄牛哞哞叫的声音,还有那驴子嗷嗷的叫喊声,声声不绝耳!旁边不远处飘来茅厕有些刺鼻的臊味,李维一走进来只好用手捂住口鼻,打量着马厩,发现里面本就为数不多的几匹马,全是即将要淘汰的驽马。
只见几匹驽马眼珠凹陷,骨骼显露,下唇松弛,颈部乏力。骨骼更加突出,背部多有凹陷。背部至后躯肌肉萎缩,消瘦。甚至有几匹已经出现了四肢和关节多呈受伤,行动迟缓、运步僵硬,就连打个响鼻都是有气无力!
李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那牛圈,不用多说,俱是一些老黄牛。就是能被用于拉车运货,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累垮!毛驴就更不用说了。
正在修缮马车的几位伙计看见刘管家走了进来,连忙客气道:“原来是刘老您来了!”
刘管家微笑道:“曹掌柜呢?”
“掌柜的出去办事了!估计傍晚会回来!”其中一位伙计回应道。
李维冷笑不已,很显然是故意躲着自己,不过无所谓了!明日便可以见分晓,能用便留下,不能用就和斋味坊那三位伙计一样直接被辞退!
想到这里李维微笑道:“既然如此,麻烦小哥等你们掌柜的回来之后通知一声,就说在下明日巳时在太和楼大摆宴席,希望他务必到场!”
这位伙计一脸疑惑的看着李维,好奇道:“敢问公子您是?”
“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东家,李公子!还不快来拜见?”李管家催促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东家不要介怀!”伙计诚惶诚恐道。
“无妨!记住刚刚在下交代的话!”李维微笑道。
“一定,一定!请东家放心!”伙计恭敬道。
“那你们忙吧!在下告辞了!”李维说完便捂着鼻子走出了车马行。
接下来李维也是一家一家的去光顾了一遍,有的掌柜很和气,很配合!有的直接当场给李维难堪,比如绸缎庄的潘掌柜。不过李维也丝毫不客气,当场辞退了他,直接让一位老成的伙计临时顶替掌柜一职!气的潘掌柜当场吐了一口鲜血,没想到李维会这么的果断决绝!
28家商铺一一走完,已经是日落西山了。中午李维就在夕水酒楼简简单单的对付了一顿,李维发现厨师烧的菜一般,但是收的价格却令人咋舌,若不是李维成了这家酒楼的东家,估计会当场发飙!
回到缪府的李维,只见一脸得意的缪旭尧,李维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李维知晓,自己越是表现的气愤,就越是中了他的下怀!所以微笑道:“岳父大人,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等候小胥?”
“呵呵,贤胥啊,没想到你这一去就是一天。不知贤胥对这些商铺可还满意?”缪旭尧假惺惺道。
“那是自然,小胥多谢岳父大人的慷慨!只不过小胥这一下子交接了28家商铺,忙得有些应接不暇,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还望岳父大人见谅!”李维一脸微笑的盯着缪旭尧,特地将“28家商铺”说的重一些!
缪旭尧一听到28家商铺,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28家!这是何等的气魄?普通百姓拥有一家,大小也算是员外了,更不用说28家了!就连缪旭尧这山阳县的首富也不过50多家,这下倒好一下子便宜了李维,分了他一半!
缪旭尧故作镇定道:“无妨,无妨!盈盈已经等你多时了!你快去接她回去吧!”,缪旭尧立马下了逐客令!
“那小胥就先行告辞了!”
李维说着离开了大厅,不由得露出一丝讥笑:“这老狐狸,连一杯茶也不给女婿喝一杯,就这样打发了!估计是被自己的话气的吹鼻子瞪眼了!”
李维接走了缪盈盈和香秀,三人坐在马车上,缪盈盈见李维有些心不在焉,关心道:“官人?是不是店铺的交接的不顺利?”
李维微笑道:“哦,没有!只是我在想如何才能运转这么多的商铺。毕竟28家也不是小数目!平常人家管理两三家都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咱们一下子管理这28家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官人,何须如此焦心?贾姨娘可没有官人这么心焦力竭哦!”缪盈盈安慰道。
“哦?娘子可有何妙招?”李维激动道。
缪盈盈见李维有些焦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没好气的嗔道:“官人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多家商铺若是靠官人一个人是肯定管不来的!倘若,让他们各自管各自,只需要每月向官人报备不就轻松很多?”
“对呀,我这么没想到呢!一时给气糊涂了!”
反映过来的李维,激动的他将缪盈盈一把搂在怀中,感激道:“还是娘子冰雪聪明,足智多谋!堪比女中诸葛!”
缪盈盈看了一旁一脸害羞的香秀,弄得自己也有些扭捏起来,不无幽怨的瞪了李维一眼,娇羞道:“奴家哪有官人说的那般厉害!官人只是一时忘了罢了!”
李维哈哈一笑道:“那也是被娘子一语点醒的而已!”
“那官人打算如何去做?”缪盈盈好奇道。
“明日我会在太和楼定下酒席,分辨出哪些是真心实意跟随自己的,哪些是虚与委蛇之人!总之我要来一场变革!”李维信誓旦旦道。
“变革?”缪盈盈和香秀都有些好奇。
“不错,所谓变革!就是针对那些有本事并且愿意跟随自己的管家而做出的举措!我要让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给你爹打工的伙计!我要让他们变成真正的主人!”
李维看着两人越发的好奇,微笑道:“我要给他们干股!我要让他们转变思维,不再是一味地打工,拿死工资!要将店铺当成自己的一样,这样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去经营!”
“原来如此!官人真是奇思妙想!这样确实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只不过这样会不会?”缪盈盈欲言又止。
“娘子可是担心,你爹名下的商铺会受到牵连?”李维问道。
缪盈盈微微点了点头道:“说到底,他毕竟是我爹!”
“即使我不这么做,你爹名下的那些商铺大部分也只是在惨淡经营!更多的掌柜或是伙计也只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你要知道,这些商铺可是都由贾氏把持的,她的名声我就不用多说了!那些伙计没有一个不对她抱有怨恨的!而且,很多商铺里的伙计来来回回的已经换了好几拨了,就是因为对贾氏心存不满!倘若她一直执迷不悟,用不了多久那些商铺也会一一关闭!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让她知晓做生意可不是一味的索取,而不懂得回报!”李维用心良苦的解释道。
缪盈盈听完微微笑了起来:“官人可是用心良苦呢!”
“那是!”
缪盈盈没好气的瞪了李维一眼,但是她知晓就算官人不这么做,那些商铺也很难经营下去了。只能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幡然醒悟,这样才能求得一线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