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先前教训自己的严肃姐姐,再见到的时候,表扬自己比德斯普兰更有用的时候,卡妃感觉今后就给外星人打工了也不挺错。
10星5日这天,作为助教卡妃跟同事们从早上开始,就在地下图书馆里装订上万学生第三学期要用的课本。
卡妃站着把一页页书页码齐,同时通过通讯金属块,跟德斯普兰交流:喂,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这结束不了的吧,一万人那么多课本,就靠我们这些人制作出来吗?
白莫邪感觉又回到了被当做“手机语音智能宝”的日子:别问了别问了大小姐,从第一天开始,一天说不下100遍,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回答吗……
卡妃模仿德斯普兰的口味:当然做得完啦!以前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可能做不完!
白莫邪:你都知道,怎么还问个没完。
卡妃:德斯普兰。
白莫邪:嗯?
卡妃:德斯普兰——
白莫邪:……
卡妃沉默了一下: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啊?大家既不叫你夏尔,也不叫你德斯普兰,你的名字是“途安仗”、“掌哥屋安”?
白莫邪:别学她们乱叫……时候到了,再告诉你我真名吧,现在你叫我德斯普兰或者德兰就行。
卡妃:不要嘛——
白莫邪:撒娇也没用……
卡妃:途安仗——
白莫邪正要回她一句,突然扭头看向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防空洞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层,穿透了头顶的高大教学楼,看向无尽的天际:最热的季节,北回归,窗口期……卡妃,我们得离开这里。
白莫邪叫卡妃离开的同时,自己已经开始行动,起身离开了座位。
“德斯普兰老师,你这是……”面对突然站起来的德斯普兰,他身边共同整理课本的同事诧异道。
白莫邪:“啊,今天家里有煤气票到期,我带卡妃先回去一下。”
“这样啊,你住的是海德哈恩楼吧。”
“嗯,嗯……没到送气车的日子,但票过期了更亏……”说这话的时候,白莫邪已经跑离了座位,因此声音要越拉越大,防空洞回音效果挺好,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另一个同事:“让他快去快回吧。”
白莫邪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通道闸门口:“愣着干嘛,跟着一起来帮忙啊!”
转身就跑进助教的长办公桌区域里,一把拽起还在愣神的卡妃,拖着就急急吼吼往外跑去……这种匆忙仿佛要干架一样的架势,惹得所有人侧目,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目送白莫邪冲出敞开的放空洞闸门,接着长长走廊直接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随着上楼梯的哒哒哒声渐远,图书馆里的人们重新开始工作,哗啦啦地整理起书页。
被拖起来跑着的卡妃:“哎?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呀!呼呼——”
一层大厅里,前方防空洞管理员看过来,白莫邪脚下一顿,才意识卡妃被自己拖拽疼了,整个人都是以摔倒的姿势被拉着跑……所以电影里手牵手跑步会更快都是骗人的,只是最后关头不想放手,必须互相牵着才能放心罢了。
面对山崩地裂洪水海啸核弹爆炸的时候,心底知道逃不掉的,牵在一起,是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面对注意过来的戴着袖章的管理员,白莫邪一拧卡妃,直接把小姑娘给拉近怀里,一把公主抱抱起来……卡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身不由己的腾飞而起。
平地通道上,白莫邪开始加速,被拽着上楼梯的时候,卡妃觉得自己是被吊着一弹一弹的,往台阶上窜,胳膊感觉要被拉断了,膝盖、小腿被撞了好多下,一开始还能忍着,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呼疼、嚷嚷、叫唤德斯普兰都没反应,只知道一个劲跑。
这个样子的德斯普兰,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她印象里,这个外星人永远是神神在在,万事不上心的模样,现在这个样,就很令人害怕,令人不安。
但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把公主抱了起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跑着飞跑了起来……
卡妃第一次意识到人类可以跑这么快,不对,应该说原来外星人可以跑这么快。
在学校里教学楼间,风驰电掣,以堪比自行车的速度,冲过走廊,在楼梯间盘旋蹦跃而上,来到顶楼紧锁的天台安全出口前,就见他脚起脚落,轰得一声巨响,粗铁横闩直接弯曲,铁门大开……
冲到了天台后,德斯普兰就把卡妃放到了地上,自己则一直紧盯着天空,看太阳位置,应该是西南方向的天际。
卡妃揉着自己的胳膊肘,卷起裤腿瞅瞅:“哇,都肿了!”
德斯普兰这才低头看过来,从怀里掏摸出一个什么管子,蹲下来往青肿的部位喷出一股气雾……卡妃只觉一阵冰凉,然后肿痛明显消失,马上卷起袖子,让他再喷喷……
这时,一阵熟悉的嗡鸣声传来,卡妃知道那是磁场电流,影起的空气摩擦的声音:“悬浮车?现在还是白天啊,我们要去基地?”
教学楼虽说在这片很高了,但附近小区楼、哨戒塔也都是五六层高的,只是顶层天台够大,站在中间位置,不是同一平面上,基本看不到他们两人。但大白天,以目前光学隐身水平,还不足以完全欺骗过肉眼,盯着声音响处看,卡妃可以看见,空间折痕,明显的不协调折射波纹。
德斯普兰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目光明显没有看着眼前的景物,虚空中出现一空洞,凭空出现一个开口,透过开口能看见一个皮质座椅小矮间,对此,卡妃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用德斯普兰再拉扯,自己就跑了进去。
两人上车后,嗡嗡嗡声中,立即起飞,全速朝着基地方向前进。
“不怕被发现吗?”卡妃问道。
监控放映着车外全方向环境,脚底有市民在抬头看向悬浮车方向。
德斯普兰终于开口:“没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了……”
见他终于开口,卡妃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这样我好慌……”
德斯普兰又沉默下来,脸上阴沉,这种阴沉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又阴暗又沉重,又是卡妃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不好的预感升起,直到刚刚还轻松的,以为是在开什么玩笑的心情彻底转变成了惊疑不定,忐忑不安,最后看向太阳方向——现在是大早上,太阳还在西边,而这边也是德斯普兰刚刚一直盯着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东张西望,第一次大白天坐悬浮车,能清晰看见周遭一切的新鲜感,渐渐让卡妃放松下来,注意力开始转移到白天的城市,脚底下蚂蚁一样的人群身上。
十多分钟之后,悬浮车飞离城市最后一片住房群,又过来了几分钟,进入山林地带,而这段时间里,悬浮车里依然沉闷着,卡妃渐渐缓过了劲头,不再想太多,反正无论要发生什么德斯普兰迟早要告诉自己的。
但有些事情,比起告诉,自己发现来得更快……
本来看着树林山野,偶尔一闪而过的土路,都令卡妃着迷,对电磁敏感的鸟类,远远隔着好几公里就被惊飞而起,不像是夜里,最多传来鸟叫声,看不到大批群起起飞的模样。
大量鸟儿飞起来,在树林上投下一片密密麻麻阴影,小小的黑影,也如同有自己生命的精灵一般,快速逃离,向远离悬浮车的前方移动……然后卡妃就看到黑点影子前后分离了,一片小黑影,往后移动而去,揉揉眼睛,再看鸟雀们,明明都在往前飞啊,怎么有影子向后跑了?
这一放眼开去,不再盯着影子放大了看后,整片大地上,大批影子出现,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脚下整个世界全部被小影子给覆盖了,仿佛污水溅地漫射般,卡妃惊跳起身,然后脑袋撞到了车顶。
不对,不是大地在弥漫什么,是头顶!
卡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抬头望向天空,视网膜上反应出天空的监控视野——万里无云的白净天空,巨大的烈日下,出现无数黑点,有多少黑点,不是几十几百,不是一万、一百万,而是整个天空都是,整个无尽苍穹全部都是黑点。
卡妃膝盖一软,跪倒在了车厢里,呆呆看着天空,嘴巴合不拢,话语颤不成声:“导、导——弹——”
卡妃猛然一个旋身扑到德斯普兰膝盖上:“救救大家!要救救大家!!!”
德斯普兰依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卡妃疯狂摇晃起德斯普兰的大腿:“救救!求求了!救救大家!通知,要通知避难!通知避难!”
德斯普兰一言不发,阴沉着脸。
卡妃想站起来,但双脚不听使唤,已经由于害怕、恐慌、心情剧烈激动,抽筋软绵无力,刻在骨子里对导弹袭击的恐惧,说话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导弹——那是好多好多导弹,求求你,要叫大家避难,为什么,为什么不叫大家避难,我们呜……我们这是自己要逃命吗?为什么,求求你、求求你呜——”
德斯普兰阴阴沉沉不发一言。
卡妃扑在那里,又哽咽哀求,说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话,影子在变多,在放大……突然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是斯瓯克,是祖国在召唤——卡妃一抹眼泪,猛然站立而起,转身就去拉车门:“你不去通报,那我去——”
话刚出口,人就两眼一黑,软软倒在了车厢里……
白莫邪保持着通讯里面,跟今天过来休假的姑娘对话:让她睡着了吗?
羲天蘅:坎皮婼卡妃,已经被健康系统强制休眠了。
白莫邪:最近攀生物医学科技树,想不到最先实用是用在卡妃身上……
羲天蘅:第一波动能袭击,将在5分钟后抵达地面,请做好抗冲击准备,团长。
白莫邪:这一出太突然了,虽然最近凯联那边电波频繁,知道有大动作,猜到是大规模轰炸,却没想到是这种样子的轰炸,开眼界了啊开眼界……明明过来是休假的,碰上这种事情,辛苦你了。
羲天蘅:既然是基地负责人,我会做好我该做的……这个时代依然靠书信、口头传令,效率太过低下,反而让我们信息战、情报优势无处发挥。
白莫邪:用密码电报都好说啊,但他们偏偏拿着物理的字典,翻看对照……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过去弄一部字典回来,那样就能清楚凯联的密文电报内容了。
羲天蘅:应该也没什么用,我们大数据都破译得七七八八了,都不说太多内容的,都是“可以”“行动”“停止”这些命令,具体到执行部分,他们还是局部电话线、口头、文书传令,太过落后,我们没投放针眼过去,没什么办法。
白莫邪:5分钟差不多到观察基地了,计算没有偏差?
羲天蘅:是的,而且越来越精确,地下20到30米都属于危险地带,根据数据,建议还是不要坐地铁为好,所有坠落物我们都已经锁定,标记了预瞄线,悬浮车的机动力足够全部躲避开去,直接到生产基地下面避难就行了。
白莫邪:所以观察基地也有危险?
羲天蘅:从山顶到观察基地一楼,100米垂直深度,地底部分33米而已,根据预瞄线角度计算,有三到十颗轨道物体,会坠落在有效毁伤半径内。我在让乐乐、颜颜她们监督进行临时强化、转移工作了,至少要把负一楼的相位通讯系统保下来。
白莫邪:哎,想不到为了应对失控导弹加强的基地结构,居然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生产基地结构足够坚固了吧。
羲天蘅:水平地下700米,又是金属矿层,没有内部强化过,也完全安全……你就让卡妃这样躺地板上?
白莫邪把滚在座位底下,呼呼大睡的卡妃横放到座位上,同时让座位变形出一个凹窝,如同一只摇篮,将卡妃牢牢固定住……悬浮车不再遮遮掩掩,在天空星坠末日背景下,全速开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