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仔子儿,大出算计啊大出算计……我之前还真有点膨胀,以为我们无所不能了呢,结果……诶,还到处算计,想要搞到个天人女人,哎……”
降神之间整个螺旋的空间,富克托倒立着站在一块魔法立方里面,一边回萨姆菈的话,一边不断点亮着特定方位魔力水晶。他专注的神情,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就跟在操作某个结晶科技文明的水晶触碰控制面板一样。
已经说不清到底那边算是倒立、那边又是正,反着跟空间里另外两人,头朝向完全不一样的瑞纽安夫人:“盘花朝丝,重头来,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富克托!”
富克托:“驮脚垫的都没了,就我们俩个能行吗?全部从新来?”
瑞纽安手上不停,语速飞快,与其说是在跟同伴解说,不如说是在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念出来,在理顺自己的思路:
“‘神启’你也看到了,还不懂吗?这个世界的真理……错了以前完全错了,从根本上错了,我们不是世界的主人,认识世界的角度一开始就错了,都是那个背个碑,我们计划的出发点,实现整个塔文宗的终极目标,不重要,并不重要,找到世界的真相才是最重要该常绿的。
从最初的源头,世界第一个声音,从最源头上重新开始考虑,考虑,考虑,最初的……最初的,知道最初的魔力富集原理吗,富克托!萨姆菈!好……逻辑上依赖通天塔先民的可能性与现实,放弃《魔力原本》里只有魔力、作用力两种力的经典理论,根据‘塔文’里提到的世界五种基本力来考虑……
所以你们理解了吗!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将形而上之物拉入到现实层面,本质与存在之间建立独一联系,现在预设情境是我们认知范畴为有限,因此观念跟概念存在理解上的极限,所以得知识的任务决定三种情形——1,所认知之事物,无论念想还是实际都为不可能。2,此事物为可能,但于现实之中没有例证。3,此事物为可能,切现实中存在例证……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推广开来……”
萨姆菈:“咳咳……哪个……外面发生了什么?报仇团赢了?所有消息都断了,我们现在是被一古老种给吃了?”
富克托一直聚精会神听着,此时放下了手头工作,抠抠头道:“应绿之子常绿,舅母的意思是说——如果存在上位存在,也就是承认神启提供的‘知识’,承认‘塔文’内容,本界之外‘外界’存在统治、创造我们的‘创世神’,我们只是面包虫,外界是刀子——
那么由此可得,首先,三种情形中第二条是无意义的,因为如果不存在创世神,塔文里用的词儿‘高维存在’,那么也就不可能有一个创世神存在的可能性,结论就是先民、造物主、净土、高维,就会跟‘魔力等于基本力’这个概念一样,毫无意义,自矛盾。
我们知识完成的任务,要证明高维存在,那它就必须至少有且有一个可能的对象,由此可推得它有一个现实的对象,这是由于如果这一逻辑合理——一个纯粹可能的高维是不可设想的——这个观点真实且有意义,那么就必须也只能排除不可能性和不现实的纯粹可能性这两种情形,背碑打育答个绿——那么最终结论就只有一个,只剩下现实性了……”
萨姆菈莫名其妙地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听懂,每个字单独听都明白,放一起后就完全不明白了,但是她莫名就有一个感觉,瑞纽安、富克托两人刚刚完成了一项证明,一个自己塔文宗长久以来,对世界真理的论证……
瑞纽安终于仰头,视线穿透中心高亮的城控源能源魔力水晶联合系统,看向头顶斜上方的富克托:“……你理解啦?看来我们之前的工作算是成功的了,虽然本源上了偏了岔,但算是走通了迷宫的另一条线路?”
富克托:“……塔文宗要做的‘创造神明’‘先民归位’本质上没有错,但本质上又错了。”
瑞纽安点头:“作为‘知识’没错,但‘知识的对象’错了,也不怪前辈们,毕竟没有‘神启’,没有完整真实的‘塔文’,认知的最大界限不但局限,还不完全,能将‘你’实现已经实属奇迹。”
富克托:“我这个奇迹依然有‘人类安全理事会’的影子。”
瑞纽安:“这么一琢磨也确实,现在我们要进行的‘造神’就是创造‘真神’了——现有的界限如果是高维都存在界限,那么也就是我们所能认知的最大极限,将之从高维拉下来!背碑答绿,成为有且独一的现实实例!论证——”
富克托:“论证。”
语毕两人开始满头苦干,超过三百台各种类型魔法设备、仪器飞来颠去,有的有火车头大小,有的只有一衣柜体积,中心魔力水晶散发出巨大光亮、魔力波动,整个降神之间全功率运转起来……而萨姆菈完全成了局外人,除了站在一旁眼花缭乱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此时正是全体玩家对古沙虫集火攻击,一是尝试破防,二是持续吸引其注意力,不让它觉得“无聊”而深潜离开的时候。
降神之间,整个空间上下左右已经不知道变换了多少次,罗菲斯的妹妹萨姆菈,干巴巴旁观了半天,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不能比富克托还差,想要帮上点忙,至少简单递送魔法材料的工作应该可以胜任吧,然而刚把一瓮同样受力处于各向同性,吸附在材料柜里的地穴蝾粘液结晶取出来,就被瑞纽安大吼了一句:
“别剑把插矛的!放下!向让环境魔力平衡失调吗!”
萨姆菈尴尬地收手,关上水晶玻璃柜门,重新启动柜子的保护魔法,然后找了个实木椅子,理理裙子老老实实坐着了,心里想着外面到底怎么了,哥哥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有过来汇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降神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祥起来,萨姆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游走的魔力光尘,那些设备间虚空闪现的不明闪电,某处突然暴起的不定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风吹草动就都能让萨姆菈一惊一乍起来。此处不祥的认知来源于恐惧,而最原始的恐惧来至未知,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萨姆菈都不清楚、无法理解,知识限制了认知,无法认知带来恐惧,恐惧就会开始出现主观臆断,判断开始带上感情色彩——
萨姆菈的个人真实,就是觉得空气里魔力开始躁动,强烈的波动让她无法呼吸,身体一阵一阵发冷,是不祥的魔法在带走她的力量,空气里充斥着不洁的气味。
在这里的每一口呼吸,都是在对先民、对常青藤的亵渎,是对还保持理智、理性之人心智、良知,作为一个人,精神上的鞭挞,每多呆一瞬,就往深渊里沉沦一分,最终要么在荆棘亵渎的煎熬中崩溃,要么成为跟两那个家族异类一样的非人存在。
萨姆菈在对自己先前的好奇心态感到羞愧,感到羞惭,她初次面对降神之间的无知,让她回想了自己的童年,第一次外出面对沙虫时的反应,无知、好奇、有趣、好玩,直到有一天看到一个平民被其吞噬溶解。她在一旁就那么看着,以为他们只是在玩耍,跟胖嘟嘟软乎乎的坐骑、农兽、宠物玩耍一样。
哀嚎那么大声干嘛?有必要那么害怕吗?对手不是很弱小,不是咬在身上痒呼呼的软绵绵吗?
没有见到血,没有见到断肢,因为跟蟒蛇一样,把人从脚开始一点点吞入、吸食……慢慢的、一点点滑向深渊,直到失血休克。而当时萨姆菈只是觉得那平民终于叫累了,不演了吧,安安静静没什么好怕的才对……直到家族佣兵,她的守护骑士过来将沙虫斩杀,看见胸口以下完全消失了的平民,萨姆菈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未知变成了对这种威胁新的认知……
而现在,萨姆菈全身毛孔都在尖叫着,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小时候那只无知的小萝莉,而她已经被降神之间这座大沙虫所吞噬,正在慢慢地、确确实实的一点点滑向深渊,然而现有的知识,却根本无法认知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内心深处这种疯狂地不安,压迫着她,警告着她,让她想大声呼救,想大叫,于是她就叫了出来:
“啊——啊咳咳……那、那个!!!”
瑞纽安继续自言自语着,整理着思路,忙活个不停,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富克托无重力飘飞了过来,微笑道:“怎么了?姑姑。”
“不是……那个……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房间里很臭啊?”
“啊,是这样,大规模分解、淬炼魔法材料时就是这个味儿,姑姑很少来现场吧?一直都只用成品道具来着的。”
“作为梅所斯家族的公主,姑姑就是从小被教育远离工厂的,家族军事行动也都只是参与为主。外人毕竟不如我们自家人亲……咳哼,能跟姑姑说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吗?姑姑能帮上什么忙吗?”
萨姆菈很少跟富克托这个侄儿交流,然而现在不得不抬出家族血亲身份来,这样可以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要是能让他说点自己能听得懂的情报,别在神神秘秘的就更妙了。
“啊,姑姑待在这里就帮我们大忙了。”
“不用跟姑姑客气,姑姑知道从小姑姑就只是靠着血统才获得这么安逸的,现在家里出事了,姑姑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然后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
“从刚才开始,那个女人就在不停偷偷瞅姑姑,怪瘆人的……她不会是想趁着这个家里大乱的机会害姑姑吧?姑姑从来没说过她坏话,甚至这几十年都没跟她说过话……姑姑对她在家里地位什么的没任何意见,主妻之类的事情,富克托你父亲一个人做主就行了,姑姑我一直都听他的……你笑什么啊?”
“啊,我在笑?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想到好笑的事情了而已,抱歉抱歉。”
虽然富克托笑得很诡异,但在萨姆菈看来,笑着起码要比一直以来的无视她,专注于不可名状的工作要来得好太多太多。不管是什么笑,只要是笑容就能让她大大松一口气。
这一放松下来,刚刚的恐惧仿佛是假的一样,是在担心太阳会熄灭一样毫无意义,无谓的担心太多,就很尴尬羞愧,还说了一堆令人羞惭的话……得快点把这茬给带过去……
就在萨姆菈开始对富克托,叽里呱啦拉家常,扯起没三大姑七大婆营养的话题时,一只多臂构装生物,攀爬着为制造各种属性各向同性而纵横交错的螺旋建筑空间,来到富克所站里的悬浮石板道路脚底。
这桌子大小的魔法造物侧肋的部位,一支石质混金闪动着魔力光芒的粗壮机械臂伸展了上来,将嵌在手臂顶端的一支带魔力刻度盘的魔导装置,递到富克托身旁,同时重复发出带金属吧嗒感的合成音报告——
三刻回,三刻回,三刻回……
富克托抬手打个响指,魔导装置报告停止,机械臂拼装缩回,另一手臂递上只金属表之后,这只不朽灵魂就又攀爬着回去自己工作岗位了。
整个降神之间里,有着大量“工蚁型”“湿件”不朽者,忙忙碌碌工作着,重新调整整个工程步骤……
而此时,就算外面整个地下城防御体系全灭了,也都没有调用降神之间的力量。
首先,工蚁型不适合战斗,都是高精密操作傀儡,用来战斗太浪费。
其次,降神之间是通过短程传送魔法跟地下城连接着的,拥有独立的防御、“隐身”魔法体系,频繁传送无疑又会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