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投入地思量着,副船长说客人和船员都检查完了,现在轮到检查他们了!
他如梦初醒,喃喃自语,难道他们对船长也要那样追根究底地检查么?
副船长回应,你又不走私毒品,就算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被他们检查,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副船长一向喜欢说这样没有水准的幽默之语,从来没有说一个正经笑话,让他发自肺腑地笑一次。今天他那没有笑点的幽默,反而让他觉得恼火。加拿大的警察究竟得到什么线报,说中国走私毒品到加拿大很猖狂呢?害的他今天心惊胆战,总觉得今天要发生一点什么,让他个看起来是正人君子的船长下不了台。
他想着他随身携带的毒品分量很少,而且被他放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行李箱手提带的夹层里,海关应该检查不到。但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冷冰冷的现代仪器探测不到,还有缉毒犬可能嗅闻的到。他从船上放眼看到有人拉了一只缉毒犬从检查口离开了。希望进去的时候,不要遇上那狗杂种!
为了不让自己被抓住,是不是应该把带的货吃掉呢?该死的毒瘾现在好像发作了。之前想着不能断自己的财路,或者把命送了,把喂到嘴边干狗粪样的细末,又乖乖放了回去。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吃掉干狗粪的理由了,到时候可以跟那狗屁组织说,为了逃避检查,他不得不吃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一双灵动蓝眼睛的女工作人员,站在检查入口处,正把他死死地盯着呢!好像他是一块美味的蛋糕,她想伸舌头来舔上他一口。
唔……这是帮别人带的货,他得讲求原则,克服一切困难,把东西带给加拿大的收货人。面对被查出的危险,他拿人品这样安慰自己。
一定能够顺利过关的……他在心上给自己打气。
副船长已经检查完了,他顺利通过,检查他差不多花了十多分钟时间,看来海关人员把他的牙缝都检查了。
他们检查那么仔细,把货塞到牙缝,都不一定是明智的选择。
——听天由命吧!
他表面若无其事地走近检查入口……但他明显感觉手心冒汗了,像摸了一把狗的口水!黏黏的,原来紧张的时候,汗液都变得不正常。
一个精瘦的加拿大白种男人,穿着海上缉私工作服,戴着军式硬帽,帽子下盖着一头浓密的黄毛,眉毛都是黄色的,那抹黄下面的目光落到他一个锚四条杠的肩章上时,明亮的双眼闪晃了一下,就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就这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袁九斤误认为他对他这个一船之长检查时,不会那么严格。因为大家都相信,船长这样官位的人,是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的——比如私藏毒品入境。谁会相信,收入丰厚的船长,竟然在搞这样偷偷摸摸的事呢!
可这个黄头发工作人员最终并没有因为他自认为是很了不起的船长,而检查他的时候,有所松懈。他用流利的英文命令他把行李箱给他,然后让他站到探测门下去,一个严重肥胖的中年女人,拿着长柄探测器,把他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扫测了四遍。他绷紧的神经,到不是这个女人的测试,而是即将放进探测机器里的行李箱。
他用英文跟女人开玩笑说,她用那长柄仪器,只探测到他身上的男人味儿,并没有探测到他身上有可疑的东西。他这样说使自己放松一些。
女人笑了笑说,他不仅探测到了他身上的男人味,还探测到他紧张时释放的肾上腺素。
袁九斤的目光落在即将进入探测机器的行李箱,心不在焉地说,也可能释放的是让人兴奋的多巴胺。
终于,行李箱通过传输带被送进了那个丑陋的探测机器里……
半晌,机器都没有发出异常的声音,袁九斤悬着的那颗心,那一刻好像停止了跳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前,心脏就不会搏动了。
最终,他的行李箱好像从危险的鳄鱼嘴巴里被吐出来一样,竟然机器没有发出异样的声响,提示行李箱里装有可疑物品。
那个像怪物的探测机器,没有探测到他行李箱手提带里藏有毒品。
——谢天谢地!
对于这样的结果,黄头发工作人员不放心,让他打开行李箱,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到他生硬地递送给他的一个长形塑料篮子里,他们要把他的行李物品一件件放到机器里再扫测一遍,这完全是不信任他。
幸好……这次他又过关了。
袁九斤得意地瞅了一眼黄头发工作人员,他似木头一样,根本不在乎他幸灾乐祸的神情。
袁九斤兴奋地整理好衣装和被检查人员扯的乱七八糟的行李箱,穿过一个长形过道时,他马上从过关的兴奋中回神过,陷入一种耻辱的怒气中,他作为船长,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不信任过,今天检查的人朝他投来不信任的目光,就已经很让他恼火了,事后还把他的行李拿出来一件件地检查,好像海关接到线报,就是他在贩毒似的。
不过,总算过关了。看来那些现代化的丑怪机器也有失灵的时候,竟然没有检测到他带了毒品。
他正这样心情矛盾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女工作人员牵着的一只缉毒犬,正一路嗅闻着朝他这边走来。没有生命的机器没有检测到他随身携带了毒品,那只该死缉毒犬,说不定能嗅闻出来,他的心一时沉到海底。
终于,他和迎面牵着缉毒犬的美丽女人,只有一步之遥了。袁九斤拖着行李箱装作专心赶路,目视前方,假装没有注意到牵着缉毒犬的女人。只要他跟女人没有丝毫的交集,被缉毒犬嗅闻到他行李箱有毒品的概率就要小那么一点点。
又终于……他们就像街上的陌路人擦肩而过!
袁九斤激动沸腾的血液才有所缓解,他正要加快步伐,似要快点走向领奖台的冠军激奋地朝前走时,他听到背后传来清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的是英文,“船长先生,你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