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连城毕竟是元武境的强者,虽因突遭变故而显得有些慌乱,但稍稍调整之后,就立即恢复了镇定,只听他说道:“你们就算将我等强行留在这里也没用,只要你们将西山营的人带离此地半步,事实既成,陛下自是饶不了你们的!”
“这一点,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我们只需将你们留在这里三个时辰足矣,记住切莫想着强行冲出此阵,否则当场毙命于自己的心魔之下。”叶天玄出声告诫道。
说罢,叶天玄一挥手,周明睿则带领着西山营的一众人,直奔龙京城而去。
“师父,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薛连城是陛下委任的龙华大营主将。”周明睿依旧十分担心,故而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对叶天玄说道。
叶天玄微微一笑,道:“薛连城比起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我要的只是他们三个时辰之内按兵不动,且不与他们起任何的冲突。”
周明睿自然明白叶天玄的用意,若是真伤了薛连城等人,那么无异于是在挑衅其父的巍巍皇权。
……
皇宫,养心殿。
周宗盛面色阴沉至极,望着下面的顾兴民,冷声道:“顾老将军,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回陛下,老臣知道!”顾兴民此时已决定为叶天玄撑持到底,故而一步不退。
周宗盛闻言,气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随手拿起一份奏章,随意翻阅了两页,越想越气,瞬时将奏章丢了出去。
顾兴民看了一眼地上的奏章,沉声道:“陛下,遵太祖遗令,优待降者,十皇子此举并无不妥!”
“并无不妥?!什么叫并无不妥?那是一群什么人,那是一群虎妖,你让朕去堂而皇之,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人的面前,去接纳他们,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朕这个皇帝?”周宗盛恼羞成怒地吼道。
“陛下不计前嫌,优待投降之人,以至诚之心感化它们,天下人必将视陛下为一代圣主,同时也可借此宣告天下,我文朝繁荣鼎盛,不惧妖族刀兵。”顾兴民正色道。
“说的倒是好听!”周宗盛依旧在气头上,看了一眼阶下的顾兴民,叹气道:“朕听说你将此事已告知给了满朝文武,让他们前来观礼?”
“正是!”顾兴民不及思索地答道。
“你是在用他们逼朕就范?”周宗盛冷冷地问道。
“老臣不敢!兹事体大,典礼需隆而重之,老臣也是依太祖遗令而行。”顾兴民躬身说道。
周宗盛闻言,白了顾兴民一眼,沉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朕不去也得去了,但周明睿,还有那个叶天玄私自调西山营出临泉山之事,朕不得不罚,待典礼完成之后,朕定饶不了他们!”
“陛下……”顾兴民本欲求情,只见周宗盛大袖一挥,厉声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劝!来人,传旨赵星辰,若遇周明睿等人进宫,不必阻拦,另增调五千禁军于养心殿外候命!”
“是,奴才遵旨!”周宗盛身旁的陈公公当即应诺,随即步出了养心殿。
陈公公是周宗盛身边最为得力之人,不出半炷香的工夫,赵星辰就接到了旨意,并亲自带领五千甲士驻守在养心殿外候命。
此刻,在养心殿外的广场上,已聚集了一百多位,他们按照上朝时的站位,分官职大小与文武职守,分列在广场的两侧。
在众多的官员之中,当属礼部尚书夏之栋最为意外,因为按照文朝的规矩,像献俘礼这种大事通常是由礼部执行的,从接到消息,分配人手,再到核定规程,直至典礼主持皆由礼部主导操持,当然由于礼部人手有限,偶尔会抽调翰林院的编修前来帮助前期的很多事情。
但像今日这样将礼部完全置身事外,却是头一遭。夏之栋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养心殿,心中起疑道:“怎么是这个样子?莫非陛下已不信任老夫了,连带着不信任礼部了?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玄机不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礼部的同僚,礼部侍郎裴静缓步走到夏之栋面前,小声嘀咕道:“大人,像这种典礼,一般除了礼部之外,只有太子才有权主导,莫非陛下是有意……”
“嘘!”夏之栋闻声色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是你能够议论的,此事透着古怪,你没看顾老将军进去有一阵子了,赵星辰以及禁军都来了,我们还是莫要多言,只管看着就是了。”
“大人教训的对,是下官僭越了。”裴静说罢,满脸愧色地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在整个广场上,像裴静这种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都是与朋友、同僚在底下私下讨论,并不敢太过放肆表达。
就在这时,一人在人群中高呼道:“十皇子无旨调动临泉山兵马,又越俎代庖主持国家重典,我岳复礼定要好好的参他一本!”
此言一出,登时安静下来,而岳复礼似乎并不意外,依旧自顾自地高声说了起来。
没过多久,在场的文武大臣,再次恢复了刚才的讨论,众人早已对岳复礼的反应见怪不怪了。
岳复礼本就是谏院的谏议大夫,有匡正君主过失之责,加之此人为人极认死理,无论贵贱,只要是他看不过眼的,必当上奏章弹劾,周宗盛那里几乎每日都能收到他弹劾各类大臣的奏章。
周宗盛虽然不喜他这种行为,但文朝向来重视文人,从不杀御史言官,故而岳复礼非但无事,反而能够因此获得很多美名,名气在朝野之中也是越来越响,渐渐成为读书士子学习效仿的榜样。
刚才岳复礼高呼之时,周宗盛正好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正好全部听到耳中,本来心中还在盘算如何惩罚周明睿、叶天玄二人,此刻确是已有了主意。
有这位清流言官的谏言,无论他如何惩处自己的儿子,都不为过,且不会将此恶名算在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