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池连连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得问晓……”
说曹操曹操到,老池名字还没说完,姜晓渝就激动地推门而入:“翌哥!有发现!我找到吴茗的车了!”
齐翌猛的站起身:“在哪里?”
“南滨路上!车停在路边,边上是片小树林。”
“走,过去看看!”
……
三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南滨路边,齐翌当先下车,观察了会儿,点头:“车牌都没换,走的怪匆忙啊。”
随后,他绕车一圈,四处看看,没见到可疑痕迹,但车侧护栏上有半枚新鲜足迹,护栏那边草地也有不太明显的踩踏痕迹,便知道人翻过去了。
他当先翻过护栏,循着足迹往里走,边走边问:“怎么发现这辆车的?”
“有人报案。”姜晓渝说:“协查通报发出去,交通广播也帮忙播了,并通报了吴茗车牌号后四位,正好有听广播的司机路过这条路,打了支队电话报警。”
“回头联系司机,去支队领奖。”
“嗯。”
很快,一行人顺着足迹穿过小树林,走到江边,齐齐愣了一瞬。
江边停着一艘小艇,绳儿解了一小半,但没完全解开。小艇染血,边上,有个女人泡在江水中,脚耸拉在岸边,脑袋泡在水里,身体随着波涛缓缓起伏,生死不知。
齐翌率先回神,忙绕了一小段路跑过去,直接下水淌到女人身边,才见女人后脑被血糊了一大片,头发都被粘起来了。
仔细检查片刻,齐翌摇摇头说:“死了,看面容,死者就是吴茗。”
这时节虽然回了温,但夜里的江水仍冰冷刺骨,齐翌在水里站了片刻就觉冷的难受,又上了岸,摸出相机拍了些照片,回头看向毛宁安:“毛教导,你怎么看?”
毛宁安正趴在地上勘察,闻言动作稍停,抬头说:“现场一共四组足迹,其中一组应该是死者的,另一组数据和曼温妙能对应上,另外两组未知,但都挺高挺壮。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曼温妙和吴茗逃到这儿,想利用小艇借着夜色顺江往下漂流,逃出包围圈,结果被人袭击了。”
齐翌嗯一声:“尸体虽泡在水里,体表冰冷,但后脑创口深处仍是温的,尸斑尸僵均未形成,死亡时间距今不会太久,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
“死者体表仅有一处明显外伤,在后脑,头皮挫裂,创口不规整,创腔内及创口处有细碎的石砾和灰尘,枕骨凹陷性骨折……
“初步推断,是被人在身后袭击,以石头砸中后脑,砸的相当重,当时就不省人事了。结合毛教导你的判断,他们确实很可能是火急火燎地逃到这,正准备上船就被人袭击。”
姜晓渝问:“那曼温妙呢?尸体被江水卷走了?还是被歹徒抓了?”
“现在还不好说,让人沿江搜寻一下吧。”齐翌随口回一句,又仔细检查了下小艇,确定上边没多少有价值的痕迹后,喊老池过来搭把手,把女尸拖进小艇里仔细检查。
看了半天,基本和刚刚的结论没有出入,死者全无抵抗的迹象,也没有约束伤,看江边足迹深浅和步态,死者当时也绝不是处于昏迷状态被人背着或驾着走,那么,除非她自己甘心领死,否则就肯定是死于袭击了。
不过,齐翌仔细检查了她口鼻后,发现有明显呛水迹象,推断她遭受重击后并非立即死亡,该是摔进江里后被溺死的。
姜晓渝问:“问题是,谁会袭击他们父女?”
老池:“那肯定是老千会啊!他们发现曼温妙这个叛徒一直藏在背后搞事情,城南的烂尾楼还让他们吃了点哑巴亏,那不得报复回来?呐,所以你们看这里只有吴茗的尸体,我估计曼温妙被他们抓走了,带回去狠狠折磨。”
姜晓渝跟他辩了起来:“八九不离十,但仍有其他可能,比如是吴茗的仇家,至于曼温妙,刚刚就说了,这儿江水湍急,不排除他尸体被卷走的可能。”
老池:“那我们还得费神去查查吴茗的人际关系?没必要吧,是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未免也太小了……”
姜晓渝打断他:“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地上的足迹并不凌乱?”
毛宁安:“没错,足迹并不凌乱,说明双方并未发生搏斗,而且离开的足迹只有两组,步态和深浅与之前没有明显变化,偷袭者一击得手后直接离开现场,并没带走曼温妙。”
“这……”老池张了张嘴:“那这龟孙的尸体还真可能是被冲走了……但依然还是老千会下手的可能性比较大啊,吴茗一个会计,不至于惹上要命的仇家吧?”
姜晓渝:“难说,苏业平说过她会做假账,搞不好真做过,万一她老板发现她急慌慌跑路,难免多想,可能会以为她想告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掉他。”
老池挠挠头:“都这年头了,不至于吧……”
姜晓渝:“池大哥,现在是侦查的最初阶段,方向正确非常重要,方方面面都得考虑清楚,不能一厢情愿的排除,否则万一查错,错过了破案的黄金时间,后边就麻烦了。”
老池拿不定主意了,侧目看向齐翌:“翌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俩都先入为主了。”齐翌转身就走:“回头把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仔细对比进出这段路的时间,然后再多拉几个监控,计算各车在这条路上的平均速度,先把可疑车辆摸出来。
“现勘组交由毛教导指挥,继续对现场痕迹进行细致勘察;小秦,你带上个兄弟,想办法查查这艘小艇;罗尤勇,你去医院找姬队再问问苏业平,要问什么你应该清楚。其他人,扛上尸体收队!”
“是!”
……
翌日清晨,齐翌仍起了个大早,但并不觉得太过疲惫。
尸体带回队里后,他仔细检查过尸表,取了检材确定死亡时间后,就连着刀客的尸体一并交给值班法医解剖了。
并非他想偷懒,而是他意识到最近这一阵相当关键,不论曼温妙是死是活,作案的是不是老千会,他都得拿出万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养精蓄锐非常重要。
起床洗漱完毕,他去食堂一边吃早餐,一边掏出警务通,果见罗尤勇给他发了贼多消息,都是讯问苏业平的结果,吴茗确实一直在帮驾校作假帐逃税,但他们属于匆忙出逃,驾校方面理应不知,作案可能极小。
除此之外吴茗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没得罪人,所以他和姬承鹏都认为,凶手的目标应该是曼温妙。
小秦那边没回复,估计是没结果。
姜晓渝也给他发了条消息,曼温妙仍不知所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完信息,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发现解剖笔记已放在他桌上,报告没那么快形成,但无所谓,他有笔记就够了。
不论吴茗还是刀客,两具尸体的解剖工作都没太大的难度,死因也很明确,吴茗确实颅脑损伤严重,但最直接死因仍是溺水导致的机械性窒息,而刀客则死于心力衰竭,和老池没有太大的关联。
大致扫过一遍后,他又走去毛宁安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到毛宁安一边打哈欠一边敲电脑。
“早啊毛教导。”
“早,齐队。”毛宁安又打了个哈欠。
齐翌被他传染,也想打,忍住了:“昨晚现场有什么发现?”
“找到了作案的石头,就丢在现场附近。”毛宁安指了指桌子:“就一块,除了血迹以外没别的,血帮你送实验室了,他们说都是吴茗的血,没找到曼温妙的。”
“也就是说,没找到害曼温妙的凶器?”
毛宁安:“对,而且现场地上、小艇上的血迹,也全都是吴茗一人所有,这很不寻常,说明曼温妙没受伤。我觉得奇怪,又仔仔细细查了下现场,确定有且只有两人离开的足迹。”
齐翌脑子转的很快:“这说明,曼温妙没走陆路,从水上走了,对方有船。”
“噢?”毛宁安好奇地问:“怎么就不是被用别的不见血的手法弄死后丢江里了呢?”
“没必要,一次作案,犯不着用两次手法。”齐翌摇头说:“既然他们有两个人,一人举一块石头同时砸下去就好了,简单直接。”
毛宁安若有所思:“所以曼温妙大概真的没死,凶手打晕吴茗后,应该是用某种手段胁迫了曼温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江上来船,逼他上船离开。”
“还有一种可能。”齐翌脸色阴沉了下去:“这起命案,不过是曼温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他派人跟踪自己,干掉私生女吴茗,自己坐船离开。”
“啊?”毛宁安愣住:“不至于吧?虎毒不食子啊,他……”
“至于,曼温妙是这种人。”
“可是没动机啊,江上有船,他完全可以和吴茗一块走。”
“有动机。”齐翌沉声说:“死了,才能脱离我们的通缉名单。他想制造一起命案,让我们误以为他和私生女双双被仇家砸死,吴茗的尸体留在现场,他的尸体却被江水卷走了。
“计划貌似不错,但有破绽,现场没他的血迹是其一,还有,如果他真的是被仇家劫持走,俩凶手也可以直接乘船离开,就算为了把停在路边的车开走,也可以只走一人,让现场足迹看上去更加扑朔迷离。”
“这……”毛宁安觉得齐翌的想法太过阴暗,仍接受不能:“还是有点牵强吧,就凭俩凶手离开方式……”
齐翌:“破绽还有很多,比如他们没必要杀死吴茗,大可以一块劫走,再把小艇的绳子解了让它随波逐流下去,让我们误以为曼温妙和吴敏乘船逃跑又弃船走陆路,无疑对他们更有利,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再不济,就算他们不想多带个人,也懒得把尸体绑上石头沉江,也可以推一把尸体和小艇,让尸体和小艇随江飘一阵,也能加大我们破案的难度,可他们也不,就这么把线索、尸体和凶器全都大喇喇地丢到了现场,好像生怕我们破不了案似地。”
听齐翌这么一说,毛宁安还真觉得不太对劲,破绽虽然都不大,但却是太多了,被齐翌点破之后,这个局就显得太过刻意。
凶手有无数种方法破坏现场,至少也能极大程度干扰侦查,可他们就是不做,明显是有意把一些信息摆在他们面前。
毛宁安毛骨悚然:“如果你猜的没错,这曼温妙还真是丧心病狂。”
“所以说他极端危险,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必须早早把他抓了。”齐翌转身离开:“我去找晓渝,沿江重点查查。”
看着他的背影,毛宁安不禁喊他:“你打算怎么查?大江太长太宽了,即使船速不比汽车,一宿时间起码也能飘出百多公里,大江两岸有的是荒地,又该上哪去查?
“虽然早先洒下的网也包含了水路,但既然一直没通报,就说明他们已经避开了谁路上的耳目,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撒网捞针。”
齐翌:“避不开的,大江只是江不是海,再小的船在上面目标也很大,就算黑灯瞎火也避不开水警的探查。没发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没到卡点就靠岸改走陆路了,换句话说,他们还在我们的包围圈里。
“而且,我想曼温妙应该也不会盲目到以为自己能借水路逃走,设计这么一出的目的不是脱离包围网,而是再次尝试转入暗处,加上他也不确定我们埋在江里的声纳探测器具体位置,稳妥起见绝不会飘太远,就近上岸才安全。
“所以,我们以案发现场为起点,只要上下搜寻一公里甚至五百米就够了,范围并不算太大。”
毛宁安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当即点头赞同::“行,搜痕迹我们在行,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不用,你只要……”齐翌本想拒绝,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瞬间改口:“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件事得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