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呢……”
谢汀州双眼无神，低声喃喃道。
“你还没告诉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一个傻子？”
小黑炭对他是好是坏并不在意，可这人是粥粥姐带来。
他必然得问个清楚。
“我并非有意装傻。”
谢汀州低垂着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一切发生之前，自己还在谢家。
可再一睁眼，他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流浪的日子里自己饱受他人的欺辱，最初他的心智还是同幼儿一般，可他渐渐发现了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竟然不再痴傻了！
虽然平日里也还会时不时的变得混沌，可到底与从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
在他发现问题的时候，正好就是李粥粥捡到他的那天。
听见她说会带自己去瞧病，自己这才起了将计就计的心思。
他也想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同小黑炭说了一遍，对面的白发老者砸吧了一下嘴，并没有说什么。
这人的脉象的确很奇怪。
他也相信这个少年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他又怎么会一夜之间从楚国到了凉州？
而且半年前带着他的画像过来画面的人，又是谁？
“你且在这儿住下吧。
你除了脑中旧疾，身上还被人下了药。要想活命，还得让我替你扎针才行。”
“前辈……”
谢汀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神中更是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被人下药？
“这药是你年幼时就一直影响你的，你自己琢磨琢磨会是谁做的吧。”
知道他想问什么，小黑炭也只是摆了摆手，并未说的太过明白。
他也怕这小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会影响到自身的情况。
“麻烦前辈了。”
谢汀州的声音变得沙哑干涩，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小黑炭走出屋门的时候，李粥粥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傻呵呵盯着天空的小娃娃。
“小六，老祖宗呢？”
“她，她刚刚就这样，突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小娃娃手舞足蹈的想要将刚刚的画面给描述出来，可半天都不说不清楚，最后硬是将自己给气到了。
“老祖宗说没说，她多久回来？”
小黑炭乐呵呵的揉了揉他气鼓鼓的脸，笑着问道。
“她说她过两日就回来，让你好好照顾里头那个小白脸。”
小六伸手指了指屋里的人，又仰头盯着小黑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小黑炭老脸一黑，一巴掌拍在了小娃娃的脑袋上。
“他长得这么好看，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被拍了一脑瓜，小六嘟嘟囔囔不满道。
“信不信我让你阿爹揍你屁股？让你念书你不念，上哪儿学的胡话！”
“略略略！”
小娃娃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乐颠颠跑出了院子，只留下了一地的红薯皮。
“这倒霉孩子。”
小黑炭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里却没有怒气。
七十年了，自己终于再见到粥粥姐了！
等她回来，自己一定要问问她，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一连五年都没出现。
梵云山上贺浅行和徐菁菁正在金殿中打坐。
老僧一人守在殿口，静静望着黑沉下来的天。
巨大的结界将梵云山与外头的黑气隔绝开来，只见升腾不绝的黑雾间紫色的雷云不住翻滚，大有要落下的意思。
“阿弥——”
一声低喃落下，他的周身泛起了莹莹白光，隐约间似有佛气。
黑雾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一下，紫色的雷云更是削弱了几分。
老僧缓缓睁开双眼，清亮的眸子盯向了空中的那片虚无。
躲藏在黑雾之后的简桐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似乎透过了身前的遮挡，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走吧，他的身上有佛气，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器灵的声音突然响起，简桐不甘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殿宇，最后只能咬牙离开。
他借用吴厉的身份出了秘境，可等他再回川山的时候，哪里还有李粥粥的影子？
不仅如此，他甚至都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了！
很明显她是在躲着自己。
本想借着自己种在这两个娃娃身上的怨气找到他们，可前几日就连他们身上的怨气也消失不见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却不想自己现在连进去都做不到。
老僧只是静静的站在院中，任由狂风四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再狠狠抛向空中。
随着银杏叶再次落在地上，黑色的雾气消散不见，露出了橘红色的夕阳。
“静心师傅，这几日麻烦你了。”
李粥粥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声道谢。
“施主客气了。”
李粥粥只朝他温柔一笑，然后接走了殿里的两个小娃娃。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将他们两个送进仙陵剑宗。
山下已经不再安全，剑宗虽然让她不爽，可到底能护住这两个孩子。
看着三人离开，老僧的眼中涌起了一阵酸意。
冰凉的泪落在了地上，渗进了脚下的青砖。
他好似又梦见了从前。
梦中的一切都很模糊，却又让他记忆犹新。
两百多年来他一直无法入睡，也无法真正的入佛。
他始终记得她失望的眼神，和自己手中殷红的血。
待他睁开双眼的时候，额角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
窗外月色朦胧，屋中人泪如雨下，时刻提醒着他当初犯下的错。
【宿主，你真的忘记他了吗？】
系统趴在李粥粥的头顶，望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担忧。
“谁？”
李粥粥一手抱着一个娃娃，驾着马车驶在林间。
【没谁。】
系统摇摇头，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又张开翅膀想要替她挡住些寒风。
“系统，你什么时候才能化成人形啊？”
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系统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惆怅。
【快了吧。】
白色的小鸟小声嘀咕道，却并没有收起自己张开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