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临渊宗的一名男弟子,和上次离开雁荡山时见过的最后两个人之一——飞仙门的筱蕊。
蓝田观那仙子修为,与当年一般,不过第七刚过金丹境而已。看来飞仙门这几年事务甚是繁多,不然这么长的时间,便是天分再差的修士也该熬进了一阶才对。
这二人出了屏障,四下张望了一番,神情谨慎步履匆匆。蓝田心知有异,正欲悄悄跟上去,这时山间又起“波纹”,三五个身穿开阳宗的年轻弟子并两个飞仙门人追了出来。
蓝田便施了隐身咒跟在后面。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前头几人追至一处山坳,二话不说便拔剑相向。只一两个回合,筱蕊二人已被打得吐血,由几把仙剑团团围住。
“……求师姐大发慈悲,饶我们一命吧!”
其中一飞仙弟子道:“蕊师妹,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若怪也只能怪罪自己违反师门命令,私自放临渊宗人下山,千万不能怪师姐心狠。”
那筱蕊求道:“郑道友只是临渊宗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才结了金丹不足为虑。求师姐放过他吧!我们绝不会影响大事!求求你们!……”
说着几个响头叩在地上,引得临渊宗那姓郑的男弟子拖着伤重的躯体爬行去拉扯她,一张嘴便呛出满口的鲜血:
“……莫!莫求她……们!阿蕊你起来!别管我了,我今日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你再低声下气……”
“郑文栩,你好有骨气啊,还当你们是临渊宗是雁荡第一家呢?”开阳宗领头弟子开口道,“如今连你们宗主都被架空‘好生修养’着,你哪来的底气和我们叫嚣?”
“对!”又一名弟子道,“我们开阳宗被临渊宗压了百余年,如今可算是抬起头了!既然敢私自逃下山坏山中大事,必须诛灭!”
“早点了结他们,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咱们也好回山复命!”
几个开阳宗弟子七嘴八舌,飞仙门两女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她们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隐身的蓝公子抱臂站在一旁,着实看了一出好戏。他也耐心,直至戏将落幕,筱蕊与郑文栩二人即将被乱剑所杀之时,才张开五指狠狠一握——再猛然松开!
只见团团剑光凝滞一瞬后轰然炸开,将开阳宗并飞仙门一行七八人轰飞四散,乱七八糟跌在各处。蓝田不等他们回过神问一句“是谁”,便飘忽落入争斗中心,显了身形,一团流光自指尖弹出,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没入诸人天门。然后他便提了筱蕊二人扬长而去。
片刻后,诸人从地上爬起,晃晃脑袋好一阵儿才清醒过来。有一人问道:“临渊宗与飞仙门叛逃者已死。师兄,我们回山去吗?”
“事都办完了不回去还要干嘛?赶紧走吧不然师父发火可没咱们好果子吃!”
“自无涯宗来了之后师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敢妄议师父!”
“没有没有师兄你听错了!”
且说蓝田以云雾做掩,拎着二人一连奔出百里之外,才停在一处密林中,手下轻巧地为二人稳了伤势,不受他们叩谢,只道:“筱蕊仙子,再次见面,这几年雁荡山可还好啊?”
筱蕊迷惑道:“恩人何意?我何时曾见过您?”
蓝田摘掉脸上面具,笑道:“看样子仙子的记性是不大好啊。不过也有道理,毕竟已近三年,白日里你们围堵我时,我有三十六道天雷围绕;夜间你奉命蹲守我时,我又在藏匿在云层。你不记得我便罢了,可我却记得你们。”
他笑吟吟地看二人神情从茫然到恍然,最后一脸骇然,不慌不忙地再次开口:“二位何必如此害怕,我既然救了你们便不会再动手杀你们,不然何必多费力气?”
筱蕊仍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与郑文栩相互依偎着汲取胆气。蓝田蹲着与同他们平视,道:“二位,冤有头债有主,我无意连坐。只消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为我解了疑,便算报了今日的救命之恩,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筱蕊道:“风……前辈!您、您请问!”
蓝田道:“莫怕。追杀你们的人已被我紊乱了记忆,满心以为已将你们斩于剑下。莫急莫慌,把你们所知道的有关我乘风门的事,事无巨细一一同我道来,特别是无涯宗到来之后发生的一切。”
开阳与临渊之间发生了什么,此二人为何逃离……这些事之间千丝万缕,处处蹊跷。
一待大半日,榨干了二人所有讯息,蓝田留下些财物,又御风将他们送了几百里,这才急匆匆返回客栈,见了阿幽几人,不顾阻拦坚持脱离淮湾泊的队伍,准备等雁荡山禁制解开之后独自上山。
知他是怕连累淮湾泊,阿幽莫可奈何,只得安排了一番,翌日一早便演了一出戏来——淮湾泊山门有召,一名弟子紧急回宗,不再参与此次仙门大会。
暗处诸多眼线,谁知盯着淮湾泊的有几家?不得不防。
蓝田装扮好御剑飞出老远,再换了装束摘了面具,径自奔上半山腰,在林中藏匿了。等到大会当日,山上禁制消弭,山中修士们下山引客,接引各家仙门中人上山。淮湾泊四人经过此处,阿幽装作不经意地一抬头,望向大树凌云高枝。
蓝田冲她点点头。
阿幽便收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山上去了。
蓝田等人都走光了,才飘在云层中重回雁荡。
山川如旧,景色依然。只是一处本该寂寥的荒芜之地,此时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蓝田一瞬间恨得牙痒!
他不管站在众人前方正慷慨激昂说着冠冕堂皇之言的哪个修士或是谁家宗主,也不理仙门大会的比试规则是否已经宣布,更顾不得这其中有多少针对他的阴谋。
云雾翻滚,狂风大作,他在旋涡风流中跳落,在一众修士的人仰马翻中于石碑前落定。先默默地跪下来,凝视着石碑上的文字,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触及地面,再抬起时,蓝田看着高耸的土墓,轻轻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