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想起这茬立刻“掩面而泣”道:“我与家父一别十余年,实在想念,无论多少艰难险阻,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他说的比唱的还要凄婉,放下手,老妪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是不够深情?还是不够厚意?不应该啊,难道本公子演技下降了?
“行了行了,莫再装模作样了。”老妪回到石桌边坐下,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打你进了我乘风门,我就知道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蓝田有些尴尬。
老妪给对面的杯子续上茶水,示意他坐。蓝田脸皮确实够厚,这会儿还能坦然坐下捧着茶喝。方才打斗动静那么大,这茶具半点未损不说,石桌上连片落叶都没有。
蓝田一口闷了杯中茶水,把竹杯往前一递。老妪瞥他一眼,蓝田呲牙一笑,便又得了一杯茶。
老妪道:“你倒识货,白喝了我不少灵茶。”
蓝田笑容满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前辈,在下宁云柯,真是来寻亲的。”
“不是当场认亲?”
“哎呀,”蓝公子起身作揖道,“前辈修为高深明察秋毫,在下佩服佩服!前辈,您先头怎知我……”
“知你不是来找父亲的,是吧?”老妪笑道,“简单,我是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蓝田呢喃了一句,惊喜道,“算命?您能教我吗?教教我吧!”这本事拿出去多能唬人啊,更别提可以去秦楼楚馆给姐姐妹妹们看看手相。到时候那帮兄弟哪个不得求着他教啊?哈哈哈……
蓝田心里美滋滋,冷不丁头上被敲了一下,他揉着头唤道:“前辈你打我干嘛。”
“小子,你要诓我还嫩了点。我且问你,你如今几岁?”
蓝田想了想,道:“明年约摸便弱冠了。”
老妪冷哼一声:“我创立乘风门也不过二十余年。二十年前哪能有弟子可以下山历练?”
蓝田大窘,这可真是开戏演了一把丑角。他弯腰行了个大礼,诚心诚意地道:“是我渴望得到一本心法筑基,所以投机取巧谎话连篇欺骗乘风门上下,请前辈恕罪。我肯定对前辈铭感五内……那个,还不知前辈您尊号是?”
“坐下吧,不过是件小事。”微笑着的老妪很是慈眉善目,“小门小派无甚尊称,道友之间唤我解落居士。”
“多谢解落前辈宽宥。”蓝田又行了一礼方飞坐下,他心里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前辈,我能不能拜师?”
解落居士想起早上那一卦,遗憾地摇摇头:“你天分奇高,又十分聪颖,以后同我乘风门也颇有渊源。不过……”
“不过什么,您快说。我一定装出一副您喜欢的样子。”
“……”解落居士哭笑不得,“爹没有,奶奶要不要?”
蓝田眨眨眼:“您的意思是?”
解落居士道:“若你愿意,可留在我乘风门,日后便跟着风晟风亭他们修炼,法决秘籍皆倾囊相授。也不必拜我门下,日后唤我一声奶奶即可。”
蓝田:……
他的目的是这样没错,可是怎么就开始给人当孙子了呢?
而且风晟半个时辰前还和他称兄道弟,如今平白地矮了一辈。唉。
不管别扭不别扭,蓝田还是选择留在雁荡山。乘风门修炼的是御风之法,名为《飞扬》,有一到七重,一重大成便筑基成功。宁云柯基础打得好,外家功夫学得不少,此时有了心法轻而易举便炼精化气,三日便成功筑基。
他在乘风门中清楚地了解到仙门中大略的实力划分,分为四个大阶段,每个大阶段有三个小级,规整起来名为“四阶十二境”。
按照这四阶十二境来看,蓝田已入第五境界了。一众弟子被他的天赋震撼,因此平日里总有人拽着他一同修炼。蓝田其实并没有那么上进,修炼得烦了便苦着脸挨个儿唤师叔、师兄,可乘风门从上到下、从他上一辈到他这一辈,没有一个惯着他的。
修炼的日子忙碌却平常。《梦》书对于这样的日子往往都是“一笔带过”,因此等蓝田回归现实翻书时,写了内容的地方也没有多几页。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修仙问道,这个月天天早睡,只为了在梦中飞一会儿,过一把飞檐走壁的瘾。这天他刚学会了风晟自创的小法术,正起哄让他请喝酒,就被推醒了。
“……公子,”阿土急切地说:“公子哎,你快醒醒,少城主来蓝家了。你再不起他就要过来了。”
“啊?!”
蓝田瞬间清醒,忙不迭地下地套上鞋,一把抓过阿土递过来的外衫往身上一裹,边系腰间大带边往客厅冲。
急匆匆跑到门外,阿地正在门口候着。见了蓝田忙道:“少城主已等了两刻了,公子……”
蓝田摆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看看我这着装,得体吗?还看得过去不?”
两个小厮纷纷点头。蓝田又理了理衣襟,步履沉稳下来,先上前敲了敲门扉,才迈过门框,向屋内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表兄。”
“表弟不必多礼。”
蓝田听他这么说了才直起身,仍然拱手道:“不知表兄要来,有失远迎,请表兄见谅。”
屋内这人琼林玉树、气宇轩昂,着一身宽袖长袍,戴着玉冠,正是北誉城少城主轩亦。他盯着蓝田左瞧右瞧,还是没忍住:“表弟,你附耳过来。”
蓝田疑惑地上前几步。
轩亦低声道:“阿田,你……”
蓝田:“我怎了?”
“……你的中衣穿倒了。”
蓝田:真他娘的尴尬呀。
蓝公子迅速返回卧房整理着装,然后跟着少城主前往城中玉家讨要一样东西。
轩亦告诉他:“玉家家主还在世时,曾向父王借过一样宝物。正是因为这样宝物玉家才能一时鼎盛非常。如今玉家已名不副实,宝物城中正需要,父王才派我来讨。”
“哦,那是什么好东西啊……”
说话间,马车停了。二人下了车,轩亦示意侍卫去叫门。不料侍卫连敲三遍,皆无人响应。
若以蓝田行事,这会儿既要指着门问候他家祖宗十八辈,还要把门给踹了。可表兄在此他不敢造次,便只敢在心里骂上两句。
轩亦向心腹吩咐道:“牧寻,你去看看。”
“是。”
“等等等等,我也去!”蓝田敏锐地察觉到这是要翻墙!好玩的事怎么少得了蓝大公子!“表兄你让牧寻带上我,我和玉家长子是熟识,万一被发现了还能套个交情!”
轩亦无奈,点头同意了。
于是蓝田便同牧寻绕到玉宅一侧,蓝田看着那出墙的高大老松树觉得眼熟却没多想。牧寻一手拽着他翻上院墙,正要往下跳,忽听院内有冷清的声音道: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