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蓝田被倒夜香的发现且送回蓝家,一觉睡到未末时分。醒来之后一口气干了两碗白饭,且没就菜。小厮询问他昨夜出门怎么会晕倒在巷子里,蓝田只说不知。他还说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练了修炼了十多年,累到差点断气,醒后饿得厉害。
那小厮听了却道:“我的公子哎,这梦你三年前不是做过一回吗,怎还觉得奇怪啊。”
蓝田填饱了肚子,这会儿正一杯一杯地喝水,头也不抬地道:“阿土你胡说啊,本公子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阿土不服气,道:“公子您这是忘了——不信您听我说一说,您在梦中的修为可尽是偷学来的?”
蓝田持杯的手一顿。
阿土又道:“小的再问公子,您在梦里可是有个死对头,可是处处找其麻烦,没麻烦也要制造麻烦?”
哎?这不是他身为反派即将要做的事情么……蓝田故作惊讶道:“莫不是我夜游的同时还有呓语?”
阿土噎了一噎,另一个小厮忍不住道:“公子,您这梦三年前真的做过一次,我和阿土已听您说了五六遍了!”
“是吗?可我怎无半点印象……”
阿土和阿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默念道:莫急莫急,公子有疾,公子有疾。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儿!得得得,以后本公子再也不会跟你们分享那神奇的梦境世界了,我让你俩抱憾终身!”
阿土阿地:公子想修仙想疯了。
吃饱喝足,蓝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吩咐人不得打扰,然后往怀中一摸——竟然真的掏出一枚白玉玉佩,并一本册子,玉和书上面都有一个“梦”字,正是梦灵玉和《梦》书。
他竟然在玉佩的时空中、真的做了一段时间的宁云柯么?
蓝田举着玉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会儿对窗,一会儿捂在掌心,翻来覆去也未找出什么名堂,他实在猜不透他蓝田和宁云柯究竟有什么联系,梦灵玉为何无端端选了他做宿主。他又仔细翻了书册,除封皮上的“梦”字外,册子里出现了几页内容,蓝田细细阅之,发现这几页写的正是他上次入梦所见——宁云柯的年少时光。
宁云柯啊,那个凄凄惨惨、只能偷学偷练、还总是被发现被揍的卑微小散修!
他蓝大公子几时受过这样的苦!
蓝田滚上床,盖着锦被,揪着身上蚕丝的中衣,又想想自己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愁眉苦脸了一会儿,越想越不甘心,又把玉佩掏出来,贴上天门,念道:“书灵、书灵……”
一连唤了几声,无甚情绪的年轻女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听到宿主蓝田召唤,我是书灵。”
蓝田一蹬腿坐起来,握着玉佩激动地道:“不是你到底谁啊,换个宿主行不行,我家大业大的,用不着捡别人啃剩下的仨瓜俩枣。本公子拒绝再入梦了!”
“指令确认。”书灵道,“正在入《梦》。”
“什……”蓝田再次眼前一黑,咣当昏死在床上,意识却来到一片陌生的地方,这里风景优美灵气十足,半山腰上层层云下郁郁葱葱,山林隐约之间,还有一座山门。
得,又掉书里了。
蓝田摸了摸身上,发现上次在书里得到的东西还好好地待着,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喊了几声书灵,见没人搭理也不同上次一般急得跳脚了,自个儿寻了路,尽量避开大道,磕磕绊绊地往山上爬。累了便选棵大树,麻溜地爬上去休息补眠。这一觉睡到夕阳西下,饿醒后听声往山涧边,用根树枝轻门熟路地抓到一条鱼,用匕首——这还是他在一座小城被小混混抢劫时得的——刨洗后生了火烤上。
想他堂堂北誉城首富蓝家公子,从小养尊处优,父母仙去后更是骄奢,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时竟连火都会生了,还要吃这没油没盐腥味儿十足的破鱼!
蓝田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小心翼翼地吃鱼。他上次饿得狠吃得急,鱼刺卡了一宿才扣出来。
勉强填饱了肚子,太阳只剩下一丁点。入夜的山林危险重重,蓝田取出玉佩喊书灵不得应,作势要砸玉,书灵终于开口了:
“玉碎了你可永远出不去了。”
蓝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出不去我便永远做宁云柯。以他的天分,修为早晚能做整个世间的老大!到那时我就将仙子们都娶了,生一大堆孩子,再让他们和男人、老人们分值,围着你里三圈外三圈,日夜不停地呼唤你,让你片刻不得安宁。”
书灵:……
蓝田:“你考虑好,本公子到底要如何才彻底逃离《梦》书。再同上次一般扔给我八个字,本公子发誓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他娘的,冷不丁跌进这陌生的地方,茫然的他渺小又无助,偏偏书灵除了称呼他为“反派宁云柯宿主蓝田”外,只丢了“梦中修炼,不择手段”几个字。之后“走马观花”一般的十几年,蓝田过得无比艰辛,大多数都在偷学与逃跑。
书灵没说话,玉佩却微微亮起了光,等光褪尽,上面显出几行字:郁涧生煞,云间成家,孤闯仙门覆天下。无心乱心,有情薄情,万仞山外葬无涯。
蓝田:……
奈何公子没文化。他只能想到“郁涧”、“云下”、“万仞山”是地方名,“无涯”么,仙门第一宗倒是叫这么个名儿,难道说他以后会屠人满门??毕竟头次入梦时他可是听到了,他是“反派宁云柯”的宿主。再叫几声,书灵装死,蓝田无奈,仔细把火堆掩了,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往林中山门赶去。
快到山门时被守门的弟子发现,问道:“来者何人?”
有备而来的蓝田心里一乐,立刻往前冲去。两名弟子疑有敌来,拔剑冲他道:“来者止——”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蓝田已错开二人,对着山门直直跪下,高声哭喊道:“父亲!您还记得当年中州的小芳姑娘吗?您当年游历,途经桃李村,斩妖除魔时救了她,她无以为报所以……爹啊,如今娘已过世,孩儿是来报丧的呀,请您见我一面!”
守门弟子目瞪口呆,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件事:这是门派中哪位前辈乱惹的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