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然！帝祖神君的记忆碎片，还是保留了一些。”
慕容对极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玉壶。
龙主道：“谁杀了他？”
“自然是他自绝于世。”慕容对极道。
一位天尊级，既是忏悔，又自绝于世，偏偏还等到了三万年后的现在。
许多天庭宇宙的神灵心中冷笑，但无人敢开口质疑。
只慕容对极的威势，就已经够吓人。更何况，这背后很可能涉及到一尊精神力九十六阶的禁忌人物。
……
一道苍老而狂放的声音，从中央神殿中传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神界这些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脸都不要了，根本没有想过讲道理，继续追问毫无意义。”
虚天披散满头白发，大步流星从殿中走出，又道：“老夫这一生，能高看一眼的人不多，帝祖神君算一个。”
“三万年了，他自囚皇道大世界，不再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现在，永恒真宰一出关，就自绝于世，就忏悔认错，你们信吗？”
“他那样的人物，心性何等了得，会如此不济？”
“说白了，天下间敢杀他的，只有永恒真宰。能搜魂于他的，只有精神力始祖。”
“红尘小丫头，若不是永恒真宰有令，你敢将他弟子炼成剑奴？”
张红尘微笑回应，并不言语。
虚天环顾四周：“你们看老夫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的事，一个个心如明镜，却不敢说出来。神界此次，本来就没有想过放过我等，继续虚以委蛇有什么意义？能死得更舒服一些吗？”
全场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虚风尽胆子太大了！
难道不知道永恒真宰很可能破境到了九十六阶？
“你疯了，永恒真宰多半就在天庭某处，一定听到了你刚才的话语。你死定了！”井道人传音提醒。
虚天转头看向井道人，道：“鸟尽弓藏，如今天地祭坛将成，天庭宇宙的诸神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放过你？除非你立刻加入神界，拜倒在永恒真宰脚下，或许还能多活几万年。”
井道人缩了缩身体，向刀尊身后挤了挤。
他心中后悔，虚老鬼自从炼化剑心，修成剑二十六，性格便悄然转变。心，真就如剑一般，直来直往，一点弯弯绕都没有，看谁都像匹夫。
好心提醒他谨言慎行。
他倒好，直接将自己给暴露出来。
找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虚天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到慕容对极身上：“不管你们有没有证据，你们都得自己去天罚神山寻找生死天尊。当然，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生死天尊修生死之道，杀人全凭心意。”
这话，的确是很有威慑力，让慕容对极和造化之祖皆露出忌惮之色。
一时之间，二人根本不敢强闯天宫。
确切的说，是生死天尊很有威势力。
“虚风尽，你在吓唬谁？”造化之主道。
虚天道：“老子有没有吓唬你，你自己闯一次天罚神山，不就知道了？”
造化之主短暂沉默后，目光落向诸神之中的镇元和卓韫真，道：“根据帝祖神君的记忆，龙鳞大人死的时候，他们二人亦是在场，跟我们走一趟永恒天国吧？”
话音落下之际。
两条半祖秩序长河，从造化之主体内飞出，扭缠成两条神索，直向人群中而去。
“哗啦！”
速度极快。
镇元一掌拍出，掌心爆发出一片绚烂的五彩云霞，亿万道规则涌动，与半祖秩序神索对碰在一起。
镇元哪里是造化之主的对手？
五气朝元掌顷刻间就被神索击碎。
神索如龙，扑面而来。
镇元眉头皱起，体内血气如神河般涌动，正要全力以赴，却见十轮神阳和一柄战刀齐齐飞来，与神索碰撞在一起。
“轰！”
强横的力量冲撞，毁灭力宣泄。
虚天跺脚，一座包裹有虚无海洋的剑阵呈现出来，将所有余波封住，能量这才没有冲击向天宫中的众人和建筑。
十轮神阳，是井道人头顶青铜树上的十枚果实。
战刀，是刀尊劈出。
打退半祖规则神索后，刀尊收刀入怀，冷笑：“天庭宇宙的诸天，说带走就带走，也太霸道了一些。”
十轮神阳似金乌归巢重新落到头顶的青铜神树上，井道人眼中浮现出恼怒之色：“欺人太甚，真以为五行观好欺负？”
平时怂，是因为没有必要拿性命开玩笑，但不代表没有底线。
他堂堂五行观观主，若是眼睁睁看着镇元被神界带走，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做为一方之主，有的时候要忍，有的时候却必须要上。
他觉的虚老鬼说得对，今天摆明神界和天庭宇宙是撕破脸了，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
另一头，飞向卓韫真的半祖秩序神索，被龙主徒手抓住，与造化之主暗暗角力斗法。
“我才是天宫的天官之首，带走我的人，有经过我的允许吗？”龙主长发无风自扬。
造化之祖不屑冷哼：“自取灭亡！真宰说了，凡是与龙鳞之死有关的人，全都要带去永恒天国，接受审判。与真宰为敌，极望，你真觉得生死天尊保得住你？”
“那就请永恒真宰亲自来拿人！”
“嘭！”
龙主将手中的半祖秩序神索捏得爆开，道：“本座并不认为，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与龙鳞的死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开罪了神界，要审判，也该由天宫来做。你们越界了！”
卓韫真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身影，听着龙主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第一次，对自己过去加入神界感到后悔。
末日祭师也好，永恒真宰的徒孙也罢，这样的身份看似尊崇，万人敬仰，但不过只是棋子一枚。
需要用你的时候，你是祭师。
需要你死来体现价值的时候，便是拿来祭祀。
要说顶天立地，此刻的龙主就是顶天立地。哪怕面对的是造化之祖和慕容对极，哪怕是要得罪永恒真宰，也绝不退缩。
龙主并不是在保护她，而是身为天官之首，就必须庇护天庭宇宙的每一个生灵。
慕容对极道：“祖龙尸身在阁下手中吧？”
龙主处变不惊，与慕容对极对视：“祸从口出，慕容半祖最好对自己所说之话负责。你的确精神力很强，但这里是天宫。神阵之下，你确定自己走得掉？”
慕容对极道：“这三万年，阁下修为进境迅速，难道不是祖龙尸骸相助？生死天尊若不是以祖龙尸骸为厚礼，怎么可能请得动你极望来做天官之首？”
先不说永恒真宰会不会自降身份亲自出手对付这群始祖之下的小辈，若真需要永恒真宰前来，才能将生死天尊逼出来，那么，慕容对极和造化之主就要考虑自己还有没有活着的价值。
既然极望要强出头，那么他们只能拿极望开刀。
天官之首都死了，生死天尊还不露面？
龙主道：“这是要将我也带去永恒天国？”
“换成请字，可能会好一些。”
慕容对极微微抬手，身后精神力衍化出来的浩瀚星空中，一颗炽热的恒星升起，越来越巨大，向天宫所在空间移动。
恒星爆发出来的光华和热量，照得天地炽白，要将空间都给融化一般。
不……
不是恒星。
是一道始祖大符！
慕容对极高声道：“天罚神光和天条秩序的确令人生畏，但与真宰赐予的天意焚世神符相比，又如何？”
那道与恒星一样明亮灼热的始祖大符，爆发出来的气息，犹如始祖亲至，压得许多神灵颤栗，弯下脊梁。
天罚神光和天条秩序再强，也只是真理大帝留下的底蕴，就算后世的一代代强者在不断补充和祭炼，也留下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但，真理大帝毕竟太过久远，留下的底蕴力量一直在流失。
而眼前的始祖大符，很可能是精神力九十六阶始祖的手笔。
传说就在当世。
……
张若尘收纳奇域化为第五十团道光后，自然而然就有无极奥义诞生出来。
十成十的奥义。
体内并没有诞生出无极始祖规则，可是，沾染奇域力量后，体内的一切规则皆发生微妙变化，变得强横了数倍。
并且，随他心意而变化。
时间规则可以变空间规则，空间规则可以变光明规则……
宇宙中的规则，完全无法再束缚他。
甚至他可以一道念头，创造出规则。
张若尘从海石星坞一路走回天庭，一路都在感知奇域，感知大衍的玄妙，仿佛整个人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在神界诸神赶到天宫之前，其实他就已经返回天罚神山。
山中。
黑白道人、轩辕第二，还有戴着紫纱斗笠的潋曦，站在宏伟的炼神塔下，眺望远处的中央神殿，能够透过重重阵法，看到那里剑拔弩张的局势。
“看来永恒真宰真的是破境九十六阶了！”
黑白道人脸色时而白，时而黑，心情无比沉重。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天尊级战力的他，都滋生绝望情绪，看不到破局之法。
轩辕第二道：“天尊，你下令吧，怎么打？”
张若尘是半刻钟前，才来到炼神塔，与他们汇合。他道：“想打，有的是机会，但不是现在。”
“永恒真宰派遣慕容对极、造化之主、张红尘来天宫，其实是为了试探，是在等天尊犯错。天尊一旦出错，神界便可以像对付鸿蒙黑龙一般，给予雷霆一击。”
荒天从塔门中一步步走出来，肩宽体阔，身形高大雄伟，目光坚毅果决。
黑白道人和轩辕第二如见鬼了一般，面面相觑。
荒天不是死在碧落关了吗？
炼神塔顶层，一直是禁区，没有人可以上去。谁能想到，是本已经死去的荒天在里面闭关修炼？
张若尘道：“不继续修炼了？”
“神界来势汹汹，哪里还能静心修炼？这盘棋，你的对手太多，且十分强大，凶险至极……缺棋子吗，我时刻准备着，可为过河第一卒！”荒天语调平淡，但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心。
张若尘摆手，道：“暂时还没有恶化到那个地步！这三万年，张若尘现身过数次，但神界却连他的痕迹都抓不住，这无疑是说明宇宙中还存在另一股恐怖的暗流。有这股暗流在，神界就不可能调动全部力量来对付我。不用全部力量，神界怎么可能是我对手？”
荒天道：“这倒是有点意思！既然是张若尘，你心中应该有眉目吧？”
张若尘点头，忽的问道：“你距离半祖还有多远？”
“我以大衍乾坤神道做始祖路，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半祖之境，但，还差最后一步，也是最艰难的那一步。悟得快，或许只要数千年。悟得慢，一两个元会都有可能。”荒天道。
“既然你要做过河第一卒，天尊级的修为不够。大衍乾坤神道……倒也是巧了，我来助你提前证道。”
张若尘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巨变，如从荒古走来的绝世巫祖，又如开天辟地的太古神圣，一掌拍在荒天身上。
荒天瞬间飞出去，一个身体，变成成千上万个身体。
每一个身体，都坠落进一片漆黑无边的空间。
空间中，五十团道光如五十颗星辰升起，以奇妙莫测的规律运行。
是大衍之数。
“哗！”
五十团道光从五十个不同的方向飞来，烙印进荒天体内。
数十步外，轩辕第二和黑白道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生死天尊和荒天的对话没有逻辑。
凭什么“张若尘”现身宇宙，生死天尊就一定会有眉目？
生死天尊凭什么推测出，“张若尘”背后有一股可以抗衡神界的暗流？
下一刻。
“哗！”
无数个荒天，从各个不同的时空返回，重叠在一起。
刹那间，他身上爆发出半祖级的气场波动，半祖级的规则神纹向四面八方涌动，震得轩辕第二、黑白道人连连后退。
“这就破境半祖了？”
二人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中的震撼，继而化为狂喜，浑身都有些颤抖。
“一念半祖生，天尊修为盖绝当世，我等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生死天尊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强大，难怪得知永恒真宰可能已经破境九十六阶还能如此淡定。
荒天收回逸散在外的神气和规则神纹，看向不远处的黑白道人、轩辕第二、潋曦，明明在黑暗空间中悟道了万年，真实世界竟然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这等手段，将他都惊骇住。
他内视悬浮在神海中的大衍印记，意识到什么，心中之喜远胜黑白道人和轩辕第二，问道：“你踏入始祖之境了？”
张若尘点了点头：“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