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名仙人,静静地站在营地背后的缓坡上,无言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这群仙人一看就是山里人家,个个穿着裘衣皮袍,背着猎弓,提着大枪阔刀,只是原本应该剽悍勇毅的神情,此时却带着几分畏缩卑微,似乎被鹰族吓怕了,此时还没能恢复过来。
看到秦冲一步跨上面前那块巨石,这群猎人中间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却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有几个小孩子,怯生生地从大人背后露出半张脸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黑衣少年。
秦冲皱着眉头,看着这群有些瑟瑟发抖的猎人,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足足站了一刻来钟,直等到有个别猎人都有些不耐烦了,秦冲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一步跳下了巨石,无奈地摆着手,竟就这么朝缓坡下走去了。
一个青年猎人忍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意思,是杀是放还是什么,有一句准话行不行?”
秦冲停下来了,头也不回地道:“我原本是要救你们的,但是,唉,算了,还是杀了吧!”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有小孩一下子就被吓哭了,几个女子哭着喊道:“大爷,你们不能杀我们呐,大家都是人类,你们要救救我们才行啊!”
有孩子哭叫着:“我不要死……爹爹、娘亲,我不想死啊……”
有人却怒骂起来:“狗贼,要杀就杀,你捉弄我们是什么意思?”
“你要敢杀了我们,我们就算到了轮回道上,也不会放过你的,杀千刀的狗贼!”
“够了!”那青年猎人暴喝一声,登时把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还有孩子在抽泣,却没有人敢哭叫了。那青年猎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看上去二十五六,身形颀长精壮,手挽一柄足有丈许长的高阶仙器猎弓,皮袍皮靴,腰系着鹿皮带,却光着脑袋。
他大步走到秦冲身前,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冷冷地道:“为什么?”
秦冲双手一摊:“没办法,我们军营里粮食不多,实在经不起浪费!”
其实仙军中人都是虚仙之上,哪需要吃什么粮食啊?
但那青年却听懂了,强压着怒气道:“你说我们没用,只能浪费粮食?你侮辱我们?”
秦冲冷笑道:“是又如何?一群没有血性,不敢反抗的怂包,侮辱你们?我没那个兴致!”
人群又开始骚动,怒骂声渐渐抬头,秦冲却猛然厉喝一声:“侮辱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捉了你们的是鹰妖,与我有什么关系?谁敢再骂一声狗贼,看我不打掉你们的牙!”
正准备骂出来的几个猎人马上又闭了嘴,骚动的人群马上又安静下来。
青年悲哀地摇摇头,猛然把仙弓往下一扔,厉喝道:“骂了又如何?我们韩王庄的仙人,什么时候连骂人都不敢了?鹰族又如何?我们虽然被困在这里,什么时候屈服过了?刚才和我一起抵抗鹰族的,都站出来让他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怂包!”
他猛然撕开皮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前,这些伤有新有旧,好几道应该就是最近添上的,还渗着鲜血,看那形状,倒的确是鹰爪抓出来的模样,做不得假的。
一个女孩惊叫一声:“韩凌哥,你又出血了!”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到青年身边,正要帮他止血,韩凌却一把抓过她,将她的皮袍一拉,便露出了一截健壮的小麦色肩膀。
那圆润的酥肩上,也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同样是被鹰爪抓出来的。
女孩“啊”的一声,黝黑的脸庞刷地变得紫红,怒道:“韩凌哥,你做什么?”
“我要让这个混蛋看看,我们韩王庄,到底是不是怂包!”
韩凌帮女孩拉好衣服,又转身叫道:“你们的勇气呢,怎么,连站出来都不敢了吗?”
一个中年人大步走出来,怒道:“韩凌,别以为你带头抵抗了妖鹰,就可以胡说八道!谁不敢站出来?老子这就出来,他们要杀我们,老子陪着你,死在最前头!”
另一个壮年叹了一声:“唉,都是火爆性子。不过这么有趣的事,怎能少了我王添云?”
有人带头,便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拉开衣服,就连十五六岁的少女也不顾羞涩,大胆露出被妖鹰抓出的伤痕,愤怒地傲视着秦冲。
刹那间,足有四五百人,竟把秦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人群外的赵维利似乎被吓着了,转身就要往营地里跑:“来人,快……”
赵爽却一把抓住了他:“爹爹,连公子都不怕,你怕什么?”
赵维利往人群里看去,果然见到秦冲脸色淡然,似乎还挂着几分笑意;再看看身边的楚芊、萧瑶等女,也一个个脸色平静,饶有兴味地望着人群,就连赵爽也是一脸微笑。
他不由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是担心你的心上人……”
蓦然有好几道凌厉的目光射来,吓得他脖子一缩,连忙紧紧地闭上了嘴。
却听秦冲朗声笑道:“看来是我错了,我本以为你们既然修为差,应该都是怂包吧;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敢杀敢拼的。一千来人,有将近五百敢与妖鹰作战,剩下的除开老人小孩,大概也所剩不多了吧?如此说来,我应当向你们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长揖到地,那韩凌连忙扶着他,皱着眉道:“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
秦冲也不是真想给这些人跪下,连忙借着力就站直了身子,大声问道:“既然都是有血性不怕死的,那就跟着我们干,怎么样?”
韩凌一愣:“跟着你干?干什么?”
秦冲看着他,这是个聪明人啊。他笑道:“当然是杀妖兽、救仙人,平定太皇天!”
“这可是件大事啊!”韩凌紧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什么,忽然大声问道:“有好处吗?”
秦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