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马春苹都在宫里各处闲逛。
这一日,终于碰见了福妃。
若是以前,马春苹必然要远远绕开。马家一败涂地,她最恨福妃。
只是自己位分低微,便是再不满,也是无可如何。
可今日,她却含笑迎了上去:“许久不见姐姐,给姐姐请安了。”
福妃也浅笑着回礼:“妹妹这一向安好?想来今日颇有兴致,也到这边来逛了。”
“是啊!只可惜这时候太夜湖的荷花已不是最美了,倒是菱角还堪赏。”马春苹顺着福妃的话说道。
“记得妹妹很喜欢吃新鲜的菱角和莲子,这时候虽嫩了些,却也正好尝鲜。”福妃一派柔和。
“说的是,姐姐要是不嫌弃,咱们同到那亭子里坐着,叫小的们采些莲蓬和菱角过来。”马春苹主动相邀。
这在以往是绝无可能的,但福妃并未表现出丝毫意外,笑盈盈地说:“妹妹雅趣,我也跟着附庸风雅一回吧!”
“对了,听闻五皇子妃又有了喜,我还没向姐姐道喜呢。”马春苹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叫人羡慕。”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倒希望她这一胎是个丫头,从来女儿才是最贴心的。”福妃说。
两个人进了亭子坐下,自有一旁跟随的人到太液池上的小桥去摘莲蓬采菱角。
不一时用个大六角夔足盘盛了几十只菱角和四五只莲蓬送上来,还有个葵口大碗,里头是剥好了的。
“吃这东西非得自己随剥随吃才有趣儿。”马春苹说着拿起一只莲蓬来,将正中的莲子取出,剥了青皮,又去了莲心,自己不吃却递给福妃:“这颗莲子一定甜,姐姐尝一尝。”
福妃没有拒绝,转手剥了个菱角给马春苹。
亭子周围都是湖水,里头养了许多的鱼,听到有人说话,便都围到近前来。
只因常常有人在亭子里给它们投食,这些鱼儿已经习惯了。
“这池子里应是新添了不少鱼,我瞧着有好些新的花样儿,之前竟没见过。”福妃望着池水说。
“可是呢,这太液池的水好,一样的品种,到了这里都显得格外精神。”马春平也探着头向下看,“不知道姐姐还记不记得?以前这里头不知道被谁放生了一条青鱼,起初没人留意,后来看管的人总发现这池子里的鱼三不知二就少了。
以为是有谁手欠偷着捞,后来才发现不是。是那条青鱼不知不觉长得太大,竟将别的鱼给吞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福妃点头,“记得那条大青鱼被捞上来的时候,立起来差不多有人那么高了,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看的那么大的鱼呢。”
“它一开始还只是吃些小鱼苗,后来连手板大小的鱼也吞得下。再到后来,就连尺把长的锦鲤也逃不过被它吃掉的下场。
若是没及时把它捉住,只怕这太液池里其他的鱼都要被吃绝种了。”马春苹啧啧道,“都说大鱼吃小鱼,可小鱼也实在可悲了些。”
“说起来那条大青鱼也实在够聪明,它从来不在人前现身,总是躲在荷叶密实的地方。”福妃说,“要不是刻意捕捞,还真是发现不了。”
“我觉得它还不够聪明,若真聪明就不该赶尽杀绝。”马春苹摇摇头说,“她不给别人活路,活该有那样的下场。”
正说着惠妃从那边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扶菲和马春苹见了都起身叫她一起过来坐。
惠妃是这宫里的老好人,虽然因为女儿的缘故,她近来刻意讨好皇后,但也并没有与其他人交恶。
“我今日只觉闷得慌,出来逛逛,不成想你们二位也在。这回可好了,咱们一起说话赏景,比我一个人逛有趣多了。”惠妃坐下后笑着说。
三个人于是便只说些闲话,等到将那些菱角和莲蓬都吃完了,时候也不早了。
“咱们今日且散了吧!改日哪天有兴致再聚。”福妃笑道,“或者没什么事,到我宫里去坐坐也一样,我反正是个闲人。”
三个人就此分了手,福妃回到宫里,叫了人来:“去把这盘子佛手给太妃娘娘送过去,我瞧着实在好,放在我这里有些可惜了。”
薛姮照在桐安宫,见福妃娘娘打发人来送了佛手,便知有事要找自己。
于是趁了个空儿到芙蓉宫来。
“娘娘预备歇午觉了,你进去吧!”碧树低声对薛姮照说,“我在外间守着。”
薛姮照朝她笑了笑,走到里间去,福妃正在短榻上斜卧着。
薛姮照上前请了安,福妃说道:“不必多礼,叫你过来是因为今天我遇见马才人了。
她今日对我颇亲热说了许久的话,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是了,奴婢之前跟娘娘说的那件事已然成了一半,”薛姮照说,“咱们安排在马才人跟前的人前日告诉我说,马才人已经知道当年八皇子的事了。”
“我估摸着也应该是这样,否则她不可能对我是这种态度。”福妃点头,“那接下来我要怎么样呢?”
“娘娘不必刻意做什么,只需要等就是了。”薛姮照说。
“等?等什么?”福妃问。
“等着马才人主动投诚。”薛姮照一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势必要报仇的。
如果她还是颖妃的话,或许能和姚紫云斗一斗,可如今她只是一个区区才人,只能找咱们做帮手了。
鉴于之前马家人和咱们这一方结怨颇深,她若要消弭之前的芥蒂,打动咱们与之联手,必须要交一张投名状才成。”
“马春苹到咱们这方来,就等于在姚紫云头上又悬了一把刀。”福妃知道马春苹的重要性,之前她和皇后的关系最为亲密,知道的事自然也多。
更要紧的是哪怕是现在皇后对她也并不是防备,如此让她去刺探那边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薛姮照从福妃娘娘的屋子里出来,恰好碰见了池素。
二人只是目光相交,一句话也没说。
很快就错身而过,各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