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这些东西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日里最厌恶太子玩物丧志,所以太子宫中什么玩物都没有。
此时伺候太子的这些人也全都跪下了,个个儿心里头直打鼓。
皇后对太子拘管得严,对这些伺候的下人们更是从不宽宥。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皇后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个犯人小偷。
太子低着头,不敢和皇后对视,讷讷道:“是我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捡到的。”
他没有说实话,但皇后也并没有怀疑。
因为御花园紧挨着御兽苑,那里养着许多猛兽,平日里会用活物饲喂,这兔子想必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捡了有多久了?”皇后继续追问,“这里的人都谁知情?”
“也不过半个月。”太子连忙说,“儿臣藏得隐秘,他们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奴才们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说什么也不会让太子留下的。”太监和宫女们吓得直磕头。
“我量你们也没这个胆子,敢包庇这畜生。”皇后冷哼一声。
“母后,儿臣求求你了。”太子小心翼翼哀求着,“儿臣并没有玩物丧志,捡到它之后,也只是每天晚上睡前悄悄和它玩儿一会儿。
白日里更是加倍用功,方才徐少保不是都同您说了?儿臣这些日子颇用功,这的确是真。”
正说到这里有人进来禀告贤妃娘娘,有事来找皇后。
皇后便缓了口气说:“请她进来吧。”
皇后并没有避着贤妃,所以贤妃一进来看着这场景,也知道大约是怎么回事了。
因此陪笑道:“臣妾有急事要向皇后娘娘禀告,不想打扰到您和太子了,真是该死。”
“什么事你说吧,反正这边的事也不着急。”皇后道。
“大皇子从越州派了人进京,带了许多东西,想请示您,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哪里去?另外都用什么回礼?”贤妃说道。
“难得他有这份孝心东西,就暂且都放到海德殿去吧。”皇后说道,“顺便回了皇上,看皇上有什么话说。
至于回礼,他们也要留上几天再回去的,暂且不忙。”
大皇子是废后所生的儿子,因天生带有残疾,且又懦弱,因此姚皇后并不怎么防着他。
何况他早早就被打发到封地上去了,远离京城,也就远离了是非。
“那好,臣妾就回去先把这事处理了。”贤妃答应着就要走。
皇后却叫住了她,说道:“我正在这里教训太子,你不妨也听听。他将个兔子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却还跟我分辨说自己没有玩物丧志。”
“娘娘,容臣妾说句不知高低的话。”贤妃把再长几个人的神色都看了看,“与其把这只兔子拿走,倒不如用它来激励殿下上进。”
贤妃的话让皇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质疑道:“把这留下来?那岂不是会分散他的心神?”
“太子又不是不知自制的人,”贤妃笑着说,“我前几日就听说太子如今很是上进,少保和太傅都夸赞呢。
况且不过是只小兔子,哪里就至于迷惑了心神?”
贤妃说着,更凑近了皇后耳边悄声道:“太子如今不过是对这个小东西有兴趣,总比被狐媚宫女勾引坏了强百倍。
如今有这个稍稍牵制着他,他更不会寻别的乐趣去了。”
皇后想了想,对太子说道:“既然有贤妃替你求情,那我就不把它拿走。
可是要说好,你须得认真上进,不可偷懒。
若是叫我知道你躲懒懈怠,我便当着你的面儿摔死这畜生。”
太子听了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多谢母后!多谢贤妃娘娘!儿臣知道了。”
皇后又吩咐太子跟前的人:“你们都看好了,每天这种太子和它玩儿一炷香的功夫。”
底下人连忙答应着。
皇后这才起身,说:“来了这许多时候可该回去了,冲儿,今日午膳你便到母后宫中去吧。”
然后便和贤妃一同出来。
皇后走了以后,太子一蹦三尺高。
把那小兔子从笼子里拿出来,端在手上,说道:“小兔子,这下你能见光了!我还担心总把你藏在柜子底下。时间久了,你会变成瞎子呢!”
又说:“我这就陪你晒晒太阳,昨日给你的那块马蹄糕被你吃干净了,原来你竟喜欢吃这东西。
回头我再叫他们拿半块来喂你,你可要乖乖的呀!”
旁边的太监宫女看他如此喜爱这只兔子,心里头都忍不住怜悯起太子来。
他正是爱玩儿贪玩儿的年纪,可是皇后却从不准许他玩儿,一定要让他刻苦攻读,学习帝王之术。
这般苦行僧的日子便是个大人也要承受不住,偶尔都想要放纵一下,又何况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呢。
皇后回去却又忍不住后悔起来,问梁景:“你说我方才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了?万一他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依奴才看应该没事的,”梁景说,“该懂的道理太子都已经懂得,又有人监督着,不会发生让娘娘担心的事。”
“姑且走着瞧吧!”皇后叹了口气,“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为了他,我的心血都不知耗费了多少。”
“娘娘一片苦心,太子会明白的。”梁景说着端上一杯茶,“过几天奴才要出宫一趟,去苏州那边查点事。”
“是和青阙有关的?”皇后听了忙问,连茶都顾不上喝。
二皇子府上的事让她越发笃信,青阙一定有问题。
“倒是有些线索,现在还断不得真假。”梁景说,“必须得奴才亲自去,否则很难保准。”
“那你就去吧,反正眼下宫里还算太平。”皇后道,“对了,你回头叫个人,给芳丛苑送些使用东西去。
不管怎么说,我和春萍都是姐妹一场。”
“娘娘放心,马才人那边儿奴才一直叫人照看着呢。”梁景答道,“不会让她们受了委屈的。”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她心里必然对我还有怨言,可我也没有办法,常言到自作孽不可活,实在是他们家造孽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