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亮堂,江景琛看向杜清雪的灼灼视线强烈,深幽。
江景琛站着,寸步不移。
天亮了,此时,一夜好梦的杜清雪渐渐转醒,缓缓睁开了一双惺忪朦胧的美眸,美眸水雾缭绕,透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茫然。
杜清雪揉了揉自己水光粼粼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明。
她往身旁看了一眼,不见江景琛的身影。
明明,在昨晚,她亲热地紧靠着江景琛,在江景琛温暖的怀抱里入睡,只是一觉醒来,便不见人影了。
她有所了解,江景琛一贯上班早。
因而,不见江景琛,杜清雪也不多纠结,随手掀开薄被,坐起身来,她正要穿鞋,却在抬眸的一刹那,看见了立在床前的高大挺拔的身影。
猛然,杜清雪吓了一大跳。
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在荡漾起一阵波浪的心神安稳下来,杜清雪看清了站在床前巍然不动的人正是她以为已经上班了的江景琛。
原来,江景琛还在,还没有去上班。
杜清雪一边穿鞋,一边抬头看向江景琛,语气极其自然,熟稔,仿佛老夫老妻一样问候道:“景琛,你醒了啊。”
“嗯,醒了。”江景琛紧紧攥着手上皱皱巴巴的纸条,嗓音凛冽,音色隐晦,湮没着许些隐忍。
“说真的,没想到,我一醒来还能见到你,我以为,你已经上班了。”杜清雪扬起了个笑脸,笑容甜甜的,愉悦的意味明显。
“刚刚洗漱好,我正打算去上班。”依然不显声色,江景琛漠然道。
往常,天蒙蒙亮,他都会去公司了。
早上,杜清雪一觉醒来一般都不会与他碰上面。
这一次,江景琛有意留下来,故意晚一点上班,是因为有事牵绊住了他。
手上的纸条,像是一团火焰,烈火燃烧,烫了他的手,烫了他的心。
望着杜清雪笑弯了的眉眼,从她心口蔓延出来的愉悦藏不住,话中的轻快一样让人难以忽视,可是,江景琛却与杜清雪截然相反,他面目严峻,凝重,胸口火气涌动,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冷冽。
杜清雪笑开了眼,肯定是因为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一心恋恋不忘的宋云杰,并与宋云杰来一场浪漫约会,调风弄月,故而,杜清雪难免会高兴。
连他在场,杜清雪都收不住笑意。
也是,跟深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件美好而甜蜜的事情。
可惜的是,杜清雪深爱的人并不是他。
杜清雪爱的人,是宋云杰。
杜清雪与他在一起,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睁眼一醒来,看见他没有上班,人还在蓝水湾,杜清雪应该失望了吧。
早该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杜清雪想见的那个人。
她想见的人,另有其人。
江景琛眼眶一片漆黑,复杂的心绪翻腾,却不为人见,无人察觉。
江景琛背后是一扇干净透明的落地窗,灿烂的阳光铺陈,江景琛逆光而站,黑色短发上跳跃着粲然的光亮,着一身严肃正经的西装革履,他冷硬棱角的五官隐入在一小片阴影里,晴雨变化难测,喜怒无常。
杜清雪昂着头看江景琛,只看见一个隐约模糊的英隽轮廓:“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餐。”
既然人没上班,正巧,他与她可以先吃个早餐。
杜清雪眉目清亮,略一回想,若是她记得没错,以往,江景琛只顾着忙着去公司处理工作,早早就离开了蓝水湾,几乎都是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了。
午餐,晚餐,若是饿了,江景琛要么是硬撑着,要么吃一些东西随意应付一下。
都没有好好吃个饭。
应酬,出差是司空见惯,纸醉金迷,觥筹交错,一样是不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现在,清晨,天色尚早,江景琛并未离开前往公司,她可以与他一起先吃个早餐。
“就算工作再忙,早餐还是要吃的,美好的一天,就从早餐开始,我们可都不能饿着了自己。”
杜清雪穿好了鞋,缓缓站起来,站在了江景琛面前。
“好,一起吃早餐。”本来该去公司了,但晚一点去也没关系,早去晚去,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无人敢置喙。
江景琛没有拒绝杜清雪,顺势应道。
“嗯,我先去洗漱,很快就好。”杜清雪浅笑着道:“早餐,你记得等我。”说着,杜清雪越过江景琛,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浴室。
杜清雪刚走了几步,身后一道暗哑磁性的低音响起:“雪儿,我问你一件事……”
斟酌几许,江景琛开了口。
“好,你问吧,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隐瞒你的。”除了重生这一件事,其他事情,只要江景琛问了,杜清雪都会如实说,不会隐瞒他。
在江景琛面前,她可以坦诚。
这一世,她只对江景琛倾负真心。
江景琛是她认定了一辈子相爱相守的人生伴侣,不相离,不相弃,有爱,有始终,人的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她希望这辈子与江景琛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不该有误会或是隔阂横亘在她与江景琛之间。
杜清雪转过身来,面向江景琛。
她看向江景琛的眸光,晶亮亮的。
然而,江景琛的眸色却凝结了一层银色,银装素裹,冰雕玉彻,他薄薄的凉唇轻扯:“我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其他安排?”
问话一出,江景琛拿着纸条的手攥得紧紧的。
他嗓音浅淡,微沉,辨不出喜怒,如往常一般并无丝毫感情,阴影遮盖下的俊魅面庞阴冷森寒。
江景琛轻轻垂下浓淡相宜的深色睫毛,将繁乱的心绪隐没,埋藏于心底,无人可窥探出分毫。
原先,江景琛是打算爆发怒火,大声质问杜清雪为何说一套做一套,为何说好了安安分分与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却在转身的一瞬就迫不及待投入宋云杰的怀抱。
既然选择了骗他,又为何不骗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