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丝的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幸好是瓦房,房间里还有丝阴凉,不至于天太热而睡不着。
方默南睡的很香,一个小时后,被小姨给叫醒了。“醒了,就好,我送你去找姥姥,我要了,快点儿,别磨蹭。”小姨站在镜子前,梳着及腰的长发,利落的编起麻花辫。
“哦”方默南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蹭到炕边,小姨蹲下给她穿上鞋,抱下炕来。
“等着,我换上衣服。”小姨说道。她利落的脱下衣服,换上工作服。然后又抱着方默南出了门槛,放她到地上,又回身锁上门,拉着她向外走。
一走到大路上,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本来还迷瞪方默南这下立刻清醒了,汗刷的一身黏糊糊的,真热。
她们向北走,一分钟不到,转入另一个大门,‘文教局’,呈长方形,面积不小,两边是一溜的两层楼房,房前种满了梧桐。她们走在树荫下,向里走去,中间水泥地,被太阳直直烤着,看着就让人浑身流汗。
好再姥姥洗衣的地方,自来水旁边种着颗梧桐,凉阴下,到少了份燥热。“妈,我了。”把方默南拉到树下,又不放心地叮咛她道南南要乖乖的,别吵哦,晚上给你糖吃。”
“快走吧别迟了,我们南南最乖了,来南南,坐到那边的石台上,等一会儿,姥姥很快就好。”姥姥关上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拉着方默南,坐到离水龙头不远的青石台上,坐下。因为用地是地下水,被姥姥冰凉的手一碰,方默南这会儿感觉真舒服,冰冰凉凉的。
方默南看着洗水池里冒着洗衣膏泡泡的一大堆衣服,床单,估计还有得等了,还不如在家里多睡会儿,晚上能早些进空间。她就这么不值得别人信任,她照顾不好。她也不想想,她现在才几岁,能让人信任吗?
这个地方小时候经常来玩儿,看见实物还能想起大概,可惜里边的人因年代久远她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她无聊的拿着砖头块,当粉笔,在青石台上画着笔画,字现在她不敢写,看来她得给找个老师了,不然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想想这里是教育局,不,可不可以呢?
他站在这儿有一段了,中午太热,加上水流的哗哗声,他想休息都不成。他就走出来看看回事,原来是隔壁的老莫家的,他她家的情况,本想说又咽了,想是她趁着大热天的午休没人,来这里洗衣服,准是看大门的好心放进来的。
他刚想,看见她旁边的小女娃,低着头,看不见样子。穿着普通,乳黄色的小背心,淡蓝色的大裤衩。她拿着砖头块在青石台上画着,好奇心驱使他想看看她画那么认真,于是就走上前去。
方默南正写得有劲儿,看见地上有个人影就仰起小脸看见来人,个头挺高,头发花白,有些凌乱,猜不出年纪。上身是军绿色的短袖,下身是一条土灰色长裤。有点脏,还有点大。不过,站得笔直,好像站军姿,好象穿的不是破衣服,而是将军服似的,表情很严肃。鞋子是白底黑面的破布鞋,前边露着脚趾,后边露着脚后跟,鞋面上好像还有烟头烧的洞洞,当成拖鞋使用了。
“爷爷好”方默南站起来,有礼貌说道。
他不太会与小孩子互动,有些别扭地回了一句。“呐,好。”他显然有些吃惊,一般小孩子看见他,都被他严肃的摸样吓得不敢,没想到她不怕他。
“林,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马上就洗好了。”姥姥听到身后的外孙女和人,扭头一见来人,拧上水龙头,眼神慌乱的说道。
‘林,又在文教局工作。仔细观察他,右手明显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子,她眼光微微一眯,计上心来。’
“呵呵……没,天热,正好出来透透气。”“你接着洗吧还早。”他说罢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姥姥羞赧的看看他,被人家抓个正着,见人家没说。姥姥又看看池子里的衣服,赶紧埋头接着洗,不然等会儿等人都来了,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这些是?”林见姥姥又去洗衣服了,转头指着青石台上问道。
“笔画,表姐教的,横、竖、横折、竖勾”方默南见他,没走还问她写得,更想抓住不放,姥姥又认识他,证明不是陌生人,赶紧有问必答。
林见方默南长的胖乎乎,圆圆的,很可爱,不由得想起他不堪的往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伤心。
林看见她写的笔画,以她年龄来看横平竖直已是难得,心里点点头。“想学写字吗不跳字。
“想,可是姥姥不会,没人教我,爷爷会吗不跳字。方默南生怕他拒绝,立马回道。
“写字很苦,也很枯燥乏味,能坚持下去吗”林本就严肃的脸,一正就更严肃吓人了,估计一般孩子会被他吓跑。
方默南听他的口气有戏,“能,我不怕。”她却高兴大声说道。
林看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坚毅,让他心颤莫名。难得以他出了名的冷漠和倔脾气没拒绝道那好跟我来吧”
“哦太好了。姥姥,爷爷要教我学写字了。”方默南高兴地跑到姥姥身边兴奋地说道。
“好姥姥都听见了。”姥姥只是没想到林会答应南南的请求,于是抓着方默南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瞧弄的脏的。”洗好后,她接着道南南,要听话,乖乖的,不许捣蛋。”
“我。”方默南笑着道。
“麻烦您了,这好意思。”姥姥转过身,对着林恭敬地鞠躬道,她不认字,有着打心眼里对文人的敬重。
“没,难得您外孙女这么好学。”林近乎刻板着声音道。
于是林和方默南一起走进他的屋子。方默南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屋子,给她只一个感觉拥挤,整间房除了书,还是书。书桌上,墙上弄得简单书架,两根钉子上搭着长条木板,就连床上也不例外,真不知他晚上睡觉。
书有些破旧,一看就经常被人翻看,很多都起了毛边。有些还是古老的线装书,方默南只是匆匆的一打眼,看到有《康熙字典》、四大名着等等,没敢翻看。她现在倒是非常好奇,这些书完整的保留下来,度过十年运动的。又胡思乱想了吧赶紧收回心神,继续打量房间。
门口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这间房看来是工作休息两不耽误,连个人坐得地方都很困难。
林尴尬的看着屋子,和刚才认真严肃地样子判若两人,略微整理一下屋子,总算有个坐得地方。他们两个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他们的教与学的生涯就开始了。
方默南碰上个愿意教的便宜师傅,也不嫌她是个小孩儿,当然学得很认真,而他碰上一个学得又快又好,当老师得就很有成就感,更愿意教了。
这中间姥姥了一次,说了声洗完衣服要了。不过林老爷子指指悬着手腕正在书写的方默南,姥姥看着孩子认真地样子,汗滴下来都顾不上擦,就拜托老爷子照看。
不知不觉久过得飞快,六点多了,姥姥都做完晚饭,来接她。
“林,真不好意思,我来接南南回家吃饭,打扰你了。”姥姥敲敲开着的门道。
“没有,正好她也写完了。”他声音平铺直叙,没有起伏。
“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姥姥蹙着眉担心地问道。
“没有,是个好孩子”他表情微妙地斜看了眼方默南,顿了一下才道以后要好好孝顺你姥姥,老人家很苦,身上有传统妇女美德,还有点儿傻。”
方默南的表情只有一个“囧”,虽然林说的她认同。听到后就连姥姥的表情都瞬间扭曲了一下。
“林……我家南南还不到三岁……”在孩子面前说她的不是,姥姥有些不敢,林是这样评价她的,有点儿难为情,不过她也不敢反驳。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从认识到现在,已经一个了吧言谈举止,冷静、仔细、沉稳,又知变通,懂得察言观色,神态不卑不亢。成熟的不像个孩子,莫家妹子,你这儿外孙女要好好教育。”
“嗯嗯我没文化,您要是看得上这孩子,那是她的福气,那就请您多费心了。”姥姥倒是会顺杆爬。
谁说姥姥没文化,人情世故那是精明着呢
这老头背后长眼睛么?他不是在工作吗方默南第一次觉得很可怕,大夏天感觉冷汗直流,不敢说被看了个通透,但被这么无知无觉地观察,去庙里看神婆她都没这么紧张。
方默南赶紧和他挥手,道别,三十六计走为上,躲远点儿,看来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这老头也太火眼金睛了吧
不说方默南她太不像个小孩子,没办法言谈举止间,再翼翼她有时还是会忘了现在的年龄,自然而然的神态、语言的就流露出来与众不同。给人的感觉就和别的小孩子大不一样。
方默南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口问道姥姥他是谁,我以前不认识他。”看来以后不能来这里玩儿了,这儿老头观察够仔细的,不会是特工出身吧她胡思乱想。
林老爷子不是特工出身,不过想当年那也是侦察兵出身。
姥姥笑着开口道你才几岁,能认识几个人,我只知,人们都称他为林。听你姥爷提到过,学问好,比你姥爷都好,就是脾气倔点儿。老是镇真脸,严肃的一般人都不敢靠近,所以没人敢和他,也很少见人跟他来往的。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的儿女或是亲戚的,挺可怜的一个老人。具体的咱们谁也不。”
从方默南粗略的看着他房间里的书来看,可以说是学识渊博,本来她只是让他打着老师的名号,好为后来行事找好借口,他暗中观察她,有些害怕,就收起了的‘眼’,没想到后来演变成他成了方默南家的新房客。结下了不解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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