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浅刚刚绕过第二个街口，冉泽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忽而出现在她面前。
叶清浅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咽回去：“你下次出现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是人间，又不是妖界，有心隐去踪迹，只要不是把天捅个窟窿，凡人是发现不了的。
“在下思令妹之心急切，行止鲁莽唐突，还请长公主殿下赎罪。”
“罢了，先这样吧。”
叶清浅也没有追究他的意思。
“程程呢？”冉泽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沁程的踪影，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难道国师的阵法，连长公主殿下都不能奈何？”
“此事有些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吧。”
叶清浅不怕被发现踪迹，可是人间未必就是净土，指不定什么地方就藏着别有用心之徒，将他们的话听去。沁程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还是回去慢慢商议才行。
听叶清浅这么说，冉泽知道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微微叹了口气，立刻在前方引路。
“长公主殿下，请跟我来。”
三尾灵狐在人间经营多年，自有一番居所。
如今皇城里面那位已经知道了沁程的身份，那么连整个王都都不安全了。
所以冉泽将叶清浅一路带出了昭国王都，去往偏僻的京郊。
往京郊走三十里，河边有一悬崖陡壁，中间藤蔓缠绕，隐匿着一个洞穴。若不是有人引路，是决计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从洞穴进去，冉泽从怀中掏出一块萤石照明，于前方引路。
再穿过两个曲折蜿蜒的通道岔口，冉泽才停下脚步，在一处石壁前回首，躬身对叶清浅说道：“长公主殿下，就是这儿了。”
说罢冉泽右手捏了个决，往石壁上甩出去一道蓝色的光芒，石壁便像是波涛一般以蓝色光芒为中心，泛起层层波澜。
波澜过后，石壁上便出现了一扇门。
光芒从门内映出，门这边是午夜之时，那边却亮如白昼。
叶清浅提着裙角，先一步跨了进去。
仿佛入了百草园中，呼吸之间皆是仙草灵木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四周各处都种满了大大小小，各式不同的仙草灵树，藤牵蔓挂，郁郁葱葱。
“长公主殿下，跟我往这边来。”冉泽走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这里是我们三尾灵狐在人间的其中一个藏身之所，没有何处比这里更安全了。三尾灵狐踪迹遍布各界，四处皆设有藏身之所。这一处只有兄长、我与程程并族中的几位长辈知晓，如今他们都在别处经营无法脱身，故而此处便只剩我一人了。”
冉泽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叶清浅却从中平白听出了一股萧索之意。
叶清浅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一抬头已经行至了一处楼阁前。
“长公主殿下，请进。”
叶清浅抬脚正要往里走，又收了回来，说道：“既然程程与我是挚友，她又是你亲妹，你便同她一样，唤我清清即可。”
一口一个长公主殿下，听得她怪别扭的。
“殿下客气了，在下不敢逾矩。”
叶清浅客气，冉泽却不敢当真。眼前这位极有可能便是未来妖族帝君，就算程程有造化与她相识，那也并不代表三尾灵狐一族就能借此得寸进尺。
好吧，她只是提议罢了，若是对方采纳了当然好，若是有不同的想法，她也不勉强。
进得屋来，叶清浅将遇到沁程之事与冉泽细细说了一遍。
“……如今程程已然失了修为法力，与凡人无异。我若强行将她带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费些功夫罢了。出来之前我还想着要如何安置她，毕竟带她回妖界是不可能的了，把她带回这里也未尝不可，只要躲过林旭晔的搜寻便可。”
叶清浅冷笑道：“林旭晔能够搜寻一个月，一年，甚至几年，难道还能搜寻一辈子不成？等躲过风声，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冉泽听完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好！就按长公主殿下说的办！若需要什么东西，缺什么人手，尽管吩咐我便是！”
“……但是。”
叶清浅将她心底最深的忧虑说了出来：“你已然知晓程程此次是在渡劫，若我们强行出手干预，程程渡劫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倘或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玄皓说得对，六界中人，渡劫乃是常事，不过早晚而已，皆是天命。
若是能够度过去，前方便是坦途大道，前途光明，可若是渡不过去……
冉泽听完此话，跌坐在凳子上，眼中失去了光华。
叶清浅知道冉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我没有渡过劫，自然不知道渡劫是如何辛苦难耐，只是但凡劫数，便不可能是轻松平顺之物。或许是不是我们，太过操心了……”
与玄皓分离之前，叶清浅还觉得玄皓有些太过冷淡，但是现在想想，是她们太冲动了。
劫数和天命，这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事情，若是强行干预，更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
“殿下说的对……”
冉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将它呼出去。
“殿下或许不知道，三尾灵狐子嗣不盛，又多是男子。好容易祖父一脉得了程程一个女孩子，大家高兴得很，自幼都宠着她，她想要想玩的，无有不依的。都说三尾灵狐淡薄，她却最粘我，才一百岁就闹着要跟我到凡间来见识见识。自幼她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与我呆在一处的时间，比父母亲加起来都多。”
“她很聪明，识草药算账营生学得比谁都快，虽然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但只要再过一二百年，她单独分出去营生过活，只怕比我还要胜上三分。”
叶清浅听他说了半日与程程那些从前细碎的过往，有些是她从前在程程那里听过的，有些是她从未听过的。
半晌，叶清浅低头给冉泽倒了杯水，递给他：“你放心，我虽不能将程程带出来，却也不会当真袖手旁观让程程受苦。每隔五日我便进宫一趟，确保程程无虞，可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