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玲抱着你,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哭。
你爷爷拿着筷子敲着手中的饭盆子吐着唾沫星子还在骂!
你爷爷那个人,优越了一辈子,也强势了一辈子,他在骂人的时候全家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更不敢还嘴的。
你在怀里哭,屋子里还回响着刺耳的咒骂声。
当时的场景,深深地印刻进了韩玲的脑子里,时时想起都瑟瑟发抖。
陈向东进门了,一声不吭得走过去搂住了韩玲,又一声不吭的护送着韩玲回到了房间。
他开始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东西,归整了一大一小两个包后扛到了肩头,扶着韩玲出了门,往外走……
你爷爷这时候已经恼羞成怒了。
“敢踏出这个门,这一辈子就都不准再进来!”
陈向东脚步不停,头都没转一下,冷静、决绝的就回了一个字:
“好!”
你们又在城里没家了。
陈向东原本的打算是就近临时租一个房子把你们母子两人安顿下来。
韩玲拒绝了。一方面肯定是舍不得钱,更重要的是即使有了住处还缺少一个平时能照顾你的人。更何况常在秦州城出现,随时就还有暴露得一天,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韩玲也是吓怕了……
你们一家三口,就又回到了这里,重新过起了自己贫瘠、困难但很幸福知足的生活。
为了安慰韩玲,陈向东很兴奋给韩玲透露了自己想到的回城办法。
你那么聪明,这回能猜到吗?”
钟姗,再次得意的把鹿凡拉入了讨论。
鹿凡毫不思索。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无论哪个年代,能改变现状的合法途径就只有上学,继续上学。”
钟姗沉默了片刻。
“算我多嘴!你们是父子连心的!
的确,陈向东给韩玲说的方法就是自己继续考学,先自学本科,然后准备考研究生,研究生是不受年龄限制的。
这条路虽然漫长,虽然辛苦,但也是唯一出路,至少能让人看到希望……
一家人重拾信心,为了将来的美好团聚生活开始努力了……”
钟姗在讲,鹿凡的心情却如灌铅般越来越沉重了。
近了,近了。
马上就到了……
与此同时的,钟姗讲述的语气也果真的沉缓了下来。
“一个周末。
都快到期末考试的时间了。
韩玲兴冲冲的收拾了自己的书本,偷偷的和我道别。
他又要回山里头来了,我当时还在劝呢,说下周就要考试了,向陈向东请一次假呗,多熬他一个星期人也不会疯掉。
韩玲红着脸笑,不答应,说她主要是想儿子了。当然……,也想他……
我送韩玲到的车站,当时天色就很阴沉,随时下大暴雨的样子。
当天晚上,我都收拾准备睡了,韩玲又提着行李回来了。
我没留下她,老天爷留下了。
韩玲坐着长途车已经到了县城,县城发往这边的来的车却已经停运了。山里下了大暴雨,别说是山里头的六间房,葛镇的交通都已经不通了。
焦急的侯到天快黑,看不到一丝希望的韩玲坐着最后一班车回来了。
整个晚上,韩玲就被一种难掩的紧张、烦躁情绪控制着。
我为了安慰她,跟她挤到了一张床。躲在我怀里,趴在我耳朵边,韩玲小声的给我说,她听到你在哭……
我安慰她,陈向东那么机灵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事的,耐心的哄着她终于睡着了。半夜里,她还是被噩梦惊醒了好几回……
第二天,雨更大了。
韩玲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更不安心了。我劝她索性安心的先把试考了,然后再找理由请个病假就可以回去五天。
韩玲勉强接受,但还是操着心静不下来。后来还是我想到了办法,冒着雨领着她去街上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陈向东给韩玲留过一个镇政府的电话号码,说有急事时可以联系。
电话打通了,对面很客气的答应去叫人,让我们隔一会儿再打……
韩玲终于听到了陈向东的声音,开心蹦跳的像个孩子。
陈向东跟韩玲说他和孩子都没事,课余时间除了照看孩子他都在学习功课。让韩玲也安心的复习准备考试,千万不要想着这周回去,雨很大,路上很危险。
电话是公家的,抗洪防汛也就指望着那一部电话,安慰好韩玲后,陈向东就准备挂了。
韩玲逮住机会,问候了最后一句。
“那你想吃啥?过两天我回来时给你和……娃带。”
“不要,啥都有,就缺你……”
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两人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对话,从此以后阴阳相隔……
不过那一回电话,却也的确的暂时安稳下来了韩玲的心神。
韩玲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复习功课了,甚至她还有更高的追求,她要考到第一,拿学校里最贵的奖学金,这样就可以补贴家用,让陈向东不必那么劳累辛苦,你也能适当多补充营养了。
我很为她开心,也深受她的感染。
我们开始考试了,前几场非常的顺利,信心满满的韩玲也非常开心。
到了考试的最后一天,老天爷也很赏脸,雨水慢慢的减小了。
当时再有最后的一场就结束了,考试前韩玲还偷偷拉住我说,她出了考场后就马上走,让我给她打掩护。
我当然是答应了。
可就在我们那场考试将要结束的最后十来分钟,韩玲突然非常吓人的直接顶开凳子径直站了起来。
“我不考了!我要回家!”
说完,不管不顾的就往教室外头跑去。
我当时也没任何犹豫,径直的交了卷,又去帮韩玲填了名字也把卷子交了,给监考老师解释说韩玲家里最近有困难后就追了出去。
宿舍门口,我拦住了韩玲。
韩玲跟我说,她突然的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空灵的脑子里突然的就满是陈向东的呼喊和你的哭声。
她不考了,她要马上回家!她感觉很不舒服!
又是我,拦住了她,再次把人拉到了电话亭里。
号码拨通了,始终是一边忙音。
就在那时,连我自己都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决定陪她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