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御拿金钗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小口子。
他吹了声古怪的口哨。
不消片刻,就看着从伤口里爬出一条黑色虫子,头上长着犄角。
程御脸色更加难看,他把金钗凑到虫子旁边,三五个呼吸之后。
虫子翘起上半身,程御声音低哑。
“拿个叶子过来。”
沈唐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片,程御拿叶子包着虫子,吐出一口气。
“往前走。”
身后是一条火把堆成的火龙,顺着村子往外,每次在岔路口。
小虫都会翘起头上的犄角,随着它抖动的方向继续前进。
越往前沈秦的面色越凝重,沈汉单手背在身后,“大哥,这不是——”
谢言川回头,沈秦嗯了一声,“许家村的路。”
就算是夜晚,沈秦以前走了很多遍。
许峰庆自从进去之后,沈漾他们已经很久没听说许家的消息了。
红衣喃喃,“许峰庆早该从牢里出来了。”
这些年过惯了安逸日子,竟忘了提前把他以绝后患。
沈漾从昏迷里醒过来。
双手绑在身后,四周是是黑暗潮湿的土洞。
身子软的厉害,她努力绷直脚背,在旁边踢了一下。
动作不算大,上边立刻有人探出脑袋。
就着月光的颜色,沈漾呼吸一顿。
她原本是要去村外的小溪看楠木,走到半路觉着路上太过安静,心里发慌。
想着也不差这一天,刚想折返。
身后有人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昏迷之前,她隐约看到许峰庆的嘴脸。
而现在探头的是许大妮,几年没见,她和以前长的差不多。
一双眼睛里带着恶意,“沈漾,没想到吧。”
沈漾一边恢复力气,一边把手努力挣出来,“你们想要什么,银子还是其他的。”
许大妮看出沈漾的动作,她恶劣的笑了一声。
“别白费力气了沈漾,你身上的绳子是解不开的,我们想要什么,我们想要你尝尝我们这些年吃过的苦。”
“让你也感受一下在大牢里过上八年痛不欲生的日子。”
沈漾试了几下,确定自己真的解不开。
她索性也不费力气,靠在身后的土墙,“八年?当初不是只判了五年吗。”
这余下的三年怎么回事。
许大妮往下砸了块石头,尖利的尖头正好落在沈漾脑门,登时有血落了下来。
沈漾眯着眼睛,温润染红裙子。
许大妮啐了一口,“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不顾亲情,执意报官,我娘也不会为弟弟从大牢里逃跑。”
“她不逃跑就不会死,不死就不会拖累我们。”
怪不得一直没见到许黄氏。
沈漾嗤笑一声,“许峰庆呢。”
她连舅舅都懒的喊了,话音刚落,就听着外边许峰庆说话。
“许大妮,你搁那逼逼啥啊,给老子过来。”
许大妮不敢反抗,顺手盖上土洞的盖子。
里边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沈漾慢慢挪动身体,挣扎着站起来。
按照土洞的高度,这像是农家自己挖的地窖。
但因为长时间不用,里边一股子霉味。
土洞整体不大,里边没有多余的地方,她尝试着后背躬起,用脚往上爬。
睫毛上的血迹干涸。
糊的眼睛难受,脚上用了力气,只能看见土块往下掉,她上不去。
失去意识之前,沈漾挣扎着把头上的钗子丢在路边。
自己一直不回去,谢言川他们肯定会发现不对,到时候顺着钗子的线索来找。
只是一只钗子太过薄弱,再加上事发突然,她不确定许峰庆有没有看到。
万一钗子被他捡回来,恐怕还得还得靠自己。
手上的麻绳勒的不通血,沈漾扭头想要看一眼,可这洞里一点光亮没有。
再加上因为时间长了,氧气不足,她渐渐有点呼吸困难。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沈漾蹲坐下来,“许大妮,你不是想报仇吗,把我憋死了你可就没法报仇了。”
外边静悄悄的。
沈漾又喊了一声,这次来的是许峰庆。
他厌恶的推开盖子,那张脸上露出苍老的疲态,“贱骨头,喊什么,想死啊你。”
他不像许大妮好忽悠,沈漾态度平静。
“留出一条缝,不然我没法呼吸。”
许峰庆刚想说憋死你得了,沈漾抬头看他,“你们甘心我这么轻易就死?”
月光下。
沈漾小脸又软又白,鲜血顺着脸颊,带着一股子妖艳。
许峰庆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几年没见,你这贱骨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你说的对,死太便宜你了。”
“明天我就找几个老地痞,好好给你这个贱皮子开开荤,到时候卖给老光棍,下半辈子你也尝尝被圈起来的滋味。”
他嘿嘿笑了几声。
沈漾表面看着镇定,其实袖子下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闭上眼睛不说话,许峰庆果真在洞口留了条缝隙。
风顺着外边吹进来。
应该还是黑夜,沈漾在心里静静数着拍子。
一个时辰之后。
她再次站起来,踹了两脚土洞,外边无人应答。
沈漾闭着嘴巴,就着麻绳恶狠狠的一拧,头上登时出了冷汗。
手腕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好在就着这个姿势,总算能把手从麻绳里挣脱出来了。
她不会正骨,撕下裙子上的布料,紧紧缠住手腕。
沈漾只剩下一只手能动,她慢慢脱下鞋子,以鞋头当工具,在土墙上挖出两个合适大小的洞。
艰难的爬上去之后,后背抵着墙壁,再次往上挖。
因为只有一只手,再加上鞋子不方便。
沈漾距离洞口还有些距离,但已经能听到鸡鸣声了。
她有些着急,加快速度,好在许峰庆他们起的晚。
等到好不容易爬上来,沈漾挣扎着掉在洞口旁边,许大妮正好起床。
“爹,你干啥呢。”
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她立刻扯开嗓子,“爹,沈漾跑了。”
沈漾顾不上身体上的疲累,跳起来就往外逃,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许峰庆光着膀子,顺手抄起棍子一砸,沈漾就觉着脑门后边有股子风。
她眼前一黑——
程御看着死去的虫子,面色冰凉。
“遇河,气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