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攸接过了红玉的话。
“接下来的事,或许由臣来跟陛下说更为合适一些。”
时隔多年,想起邵茹这个人,袁攸的脸上还是十足的厌恶之色。
“微臣与邵茹,曾在其年幼时见过数面。在那之后,微臣返回陈郡祖地,这些年来一直未曾踏足皇都,直到后来,邵家定下了和魏家的亲事,邵茹却在备婚期间私逃到了陈郡,找到了微臣。当时微臣已经同夫人有了一子一女,夫妻和睦,可她以夫人心善为由借住在了府上,当时微臣已让人给皇都去了信,邵大人也已经派人在来接邵茹的路上。谁料,邵茹却在深夜潜入书房,妄想用药同微臣成就夫妻之实。那日,夫人恰好前来送药膳,故而撞破这一幕,未曾让大错酿成。”
作为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君子,那晚的事,被袁攸视作毕生耻辱 。
“微臣让人将其看管了起来,毕竟她是邵家女,太后曾和微臣算得至交,微臣虽然不耻邵茹,却也不能发落了她。当时邵大人派来的人手已经马上快到陈郡,结果,就是这两天的功夫,还是出了事。”
后面发生的事,连袁攸这个见多识广的世家家主,如今想来都是胆寒。
“邵茹剜去了看守她的仆人的双目,更是割掉了他的舌头。等其他人发现时,那人已然奄奄一息。屋子里全是血,那仆人身上数道刀口,血已经快被放完了。”
本来不该让男子来看守的。
只是,邵茹之前闹过太多次了,伺候的婢女被她伤了无数,她看着柔弱,发起性子来的蛮力,三四个婢女都制不住她。
没办法,袁攸也怕她在府上再跑出去或者生出其他事端,到时邵家来人后无法交代,只能找了两个男仆日夜看守她的院落,防止她跑出去。伺候的人等都换成身健体壮的仆妇,防止被伤到。
“邵茹声称那仆人要对她用强,她惊恐之下才行了此举。人被她割了舌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仆人又不会写字,自然也无法为自己说上一句真相。而没人觉得,一个女子能够拿这件事开玩笑,尽管微臣心下生疑,但不论是为了邵家,还是为了袁家,微臣只能将这件事压下去,而后尽快将人交给了赶来的邵家人带走。”
可袁攸一直有所怀疑,邵茹这个人,实在太不正常了。
先不说自己同她不过是在其幼时见过几面而已,她却能孤身一人追到了陈郡,更是做出下药这般为人所不齿的举动。
而且,那个仆人若真如她所说对她所图不轨,为何邵茹还有闲情逸致那般折磨他,不该是尽快制服他后向其他人求救吗?
后来,袁攸仔细盘问过当初伺候邵茹的其他人,其他人都是被邵茹以各种理由调走,可以说,邵茹一手创造了一个只有她和那个仆人的机会。
可惜,那个仆人瞎了也哑了,后来没多久便死了。
当年的真相,已经再无人知晓。
红玉接过了袁攸的话,补齐了邵茹回到皇都后发生的一切。
“邵茹回到皇都,只哭着说自己糊涂,与袁大人有了私情,她一定痛改前非,绝不胡闹。小姐当初在宫中,并不知道此事,老爷担心如诚毅伯如得知邵茹此事会心生悔婚之意,便让人瞒得严严实实,直到成婚后,邵茹又再度闹出了事端,小姐这才知道了这桩事。”
“陛下不是问,奴婢为何敢确认那人说邵茹吗?因为邵茹对袁大人那几乎疯魔一般扭曲的爱意,同如今这个假太后身上表现出的一模一样。她发疯的样子,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假太后,她知道小姐的一切往事,甚至对一些记忆也都如数家珍,但是,记忆是记忆,感情是感情。她根本不理解小姐对文嘉侯夫人的感情,不理解小姐对袁大人的友情,她只不过像是一个翻看着小姐过往记忆,却半分无法感同身受的小偷而已。”
“小姐和袁大人恪守礼节,以文交友,乃是知己之交,哪怕袁大人对小姐有倾慕之情,可小姐待袁大人之心,从无任何男女之情。”
红玉这番话,说出了这个假太后身上最大的疑点。
这个假太后,知晓所有记忆,却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她才要将之前伺候的人遣散,才要去往君山六年。
这六年,是为了让大家忘却记忆里的太后,也好为她回来之后性情的改变做个铺垫。
只是她没想到,有那么一些人,即便过了再久,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小姐,自己的挚友,到底是何模样,是何性情。
“还有魏兮若,奴婢之前还不解,为何小姐突然要厚待她,毕竟她的身世算是诚毅伯府的一桩丑闻。虽说诚毅伯心善,保全了她伯爵府小姐的身份,但是太后怎么也不该去戳诚毅伯的痛处,还要撮合魏小姐和陛下您。如果她是邵茹,那一切便解释得清楚了。她就是魏兮若的母亲,自然想撮合自己的女儿和陛下。而魏兮若不成,选择袁姌小姐,则是因为她对袁大人始终是无法忘怀罢了。”
红玉抬头看向宗政衡,问出了一个明棠之前也有所疑惑的问题。
“陛下不觉得,魏小姐,不,灵恩真人,她同袁姌小姐有那么几分相似吗?”
宗政衡几乎下意识看向袁攸。
袁攸却摇了摇头。
“臣当初将邵茹送回皇都,便以为此生不会在和她有任何牵扯,没想到却因她的缘故,让袁家和诚毅伯府结下了仇怨。魏兮若,的确和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她的降生,确实因为臣的缘故。邵茹和诚毅伯婚后不睦,后来,便私下豢养了许多男宠,而这些男宠,便和微臣有那么几分相像。”
从诚毅伯处得知这消息后,袁攸直接恶心坏了。
他同邵茹,不过在其年幼时几面之缘。他也无法想象,怎么就会邵茹如此疯魔,甚至闹得诚毅伯以为自己同邵茹早有私情。
“所以,魏兮若是邵茹同豢养的面首所生?”
宗政衡不敢相信,邵茹竟然如此大胆,在外放浪形骸也就罢了,居然敢生下孩子来。
红玉点了点头。
“一开始还不确定,可这孩子越长越大,便同诚毅伯越发不像,面容间,反倒是有几分像邵茹在外养的那些面首。”
“后来,诚毅伯顾念当年小姐救命之恩,对外只说和离,不曾以休弃之名将其逐出府,甚至这些年外面传他风流以致和离,他也都认了下来。便是魏兮若,诚毅伯府虽然未曾多么疼爱,但也给足了该有的待遇。”
诚毅伯知道,邵茹可以走,可是她的孩子若是被她带走,这一辈子便完了。
不光亲事成了问题,怕是性情也会被彻底养歪。
所以,诚毅伯忍了下来,认了这个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