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常妃只觉自己要痛昏过去了。
即便在那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人生生拧着,痛入骨髓,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自己会不会死?
那一刻,常妃的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她不可以死。
她得上天垂怜能够有这次穿越的机会,还能得了一对双胎,无论如何她都要熬过去,熬过去,之后富贵荣华都在等着自己。
她要当太后,要大权在握,要成为大晟最尊贵的女人。
如此,才不枉自己来到古代重活一场。
不知从何处来了力气,刚刚已然要昏过去的常妃重新提起了劲儿,在产婆的帮助下重新开始使力。
跪在屏风外的副医正听到屋内的动静,也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刚刚常妃那凄厉一声后没了动静,差点把他吓得背过气去。
即便用上了力气,常妃依旧是吃尽了苦头。
终于,不到晌午便开始发动的常妃,在日落西山之前,终于生了下来。
“一个小公主,生得漂亮极了。常妃娘娘您再用点劲儿,腹中还有一位小皇子。”
先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啊,不会两个都是公主吧?那自己遭受了如此折磨,岂非都白受了?
公主有什么用?
瑾妃生了两个公主,屁股还在妃位之上未有半分挪动,那个病秧子四公主还被抱给了平修仪,直接给他人生了个女儿。
第二个一定要是个儿子,一定要。
常妃痛得意识模糊,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好在第二个生得快了许多,大概一刻钟,便听到产婆喜洋洋的声音。
“生了!生了!生了个…”
仿若被人掐住脖子一般,产婆的声音戛然而止。
坐在床边上握着常妃手的琼芳立刻转头看来。
“怎么了?”
可是小皇子有所异常?
常妃还没从剧痛中缓过劲儿来,却也注意到了产婆那不正常的停顿。
她挣扎着想撑起身子。
“是皇子还是公主?快说话啊!”
产婆吓得手一哆嗦,那孩子猛地啼哭起来。
常妃提着的心下去了一半。
声音洪亮,应当是个康健的孩子。
琼芳的神色却愈发严肃起来。
常妃躺着看不清,自己却能瞧得清楚。
那产婆的脸已经煞白了,眼神里满是惊恐。
见琼芳瞪着自己,那产婆嘴唇哆嗦了两下,抱着孩子的手更是颤得停不下来。
“琼,琼芳姑娘,小,小皇子,不,小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个公主还是皇子呀?!”
说到最后,产婆直接哭出了声,显然是吓得不轻。
她没想到,本来是一桩稳拿赏钱的喜事,怎么会成了如今的模样?!
琼芳惊得猛地站起身。
她从产婆手中接过那个正在啼哭的婴儿,仔细查看了几眼后,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娘娘期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常家未来的荣华和指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常妃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她抓着帷帘,拖着刚刚生产完疲乏且疼痛的身子挣扎坐了起来。
“琼芳,把孩子给本宫。”
琼芳白着脸看向常妃,眼神中已然蕴出了泪水。
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给本宫!”
琼芳不敢违逆自家主子,只好颤着手,将那个还未裹上包被的孩子递了过去。
虽然屋里燃着炭火,但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这般光了许久,已经开始哭得有些气息微弱了。
常妃根本没管孩子哭得弱不弱,她接过孩子便迫不及待开始检查。
手脚健全,面容正常,能哭能睁眼。
然后,常妃的手停了下来。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眼前的一切。
“娘娘,娘娘!”
琼芳害怕极了,忙跪下唤着常妃。
“本宫的孩子呢?!是不是你换了本宫的皇子,他明明该是个健康的皇子,怎么会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屏风外的副医正听到这话,也是吓得瘫软在地。
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皇子果然受那药物影响出现了异常。
听着这话,像是古籍上记载的阴阳之体。
这,这寻常人家出现一个这般的孩子都是吓得不轻快,更何况是出现在皇室。
吾命休矣!
副医正无力地扯下自己的官帽,一副准备安然就死的模样。
“娘娘!”
琼芳不顾主仆身份之分,猛地扑上来捂住了常妃的嘴。
她含着泪摇头,“娘娘,万不可叫嚷呀。陛下和皇后娘娘及诸位嫔妃如今都在前殿。”
常妃猛地回过神来。
她抓着孩子的手不自觉攥紧,那可怜的孩子被抓得哭声又响了几分。
这时,外头传来了德全的声音。
“陛下遣奴才来问一声,刚刚前殿依稀听到了婴儿啼哭之声,可是小皇子小公主降生了?”
常妃顿时六神无主。
怎么办?
她之前还在嘲笑柔贵嫔生下一个面带红斑的不详皇子。
可如今自己比她的处境还要糟糕。
一个不男不女的孩子,若是陛下得知了这个情况,自己就彻底完了。
就算看在常家的面上不废黜自己,往后余生,自己也别想再有半点恩宠了。
“德全总管,娘娘刚刚生下一位健康的小公主,可是产婆说娘娘腹中还有一个胎儿,如今还未生下。还请总管将此间情况回禀陛下。”
琼芳眼眶含泪,可是声音却是十分镇定。
她此刻庆幸地看向一旁另一位产婆抱着的小公主。
谢天谢地,这位小公主此刻未曾啼哭。
否则,外面听到了两个婴儿啼哭的声音,便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哦?竟是双生胎,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 ”
德全的声音渐渐从门外消失。
琼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呆愣着的常妃,压低声音道,“娘娘,这件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的。只要小皇子身上的缺憾被发现,您也好,常家也好,一切前程都走到头了。您可要早下决断啊!”
常妃刚刚生产完,正是筋疲力尽思绪迟钝之时,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琼芳,你,你是让我…可他是我的孩子啊,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肉啊!”
“娘娘,皇宫里哪是讲骨头情深的地方,您得先保住您自己才最要紧!”
琼芳清秀的脸上,是一派让人胆寒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