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玉玺之后,明棠在朝政之上明显更加施展得开手脚了。
一些枢要官职,也渐渐被她安排上了自己人。
毕竟,若真等到那一日,来自朝臣的反对之声怕是铺天盖地。
此刻,自然是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
如今的朝堂,经历了虞常两家的倒台,已然平静了不少。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不少老臣看到陛下如今雷霆手段的清算,也都选择了告老,将更广袤的天空留给自己的后辈和新人。
而这其中,最出类拔萃的,莫过于扶越和裴怀安。
扶越从一开始就是宗政衡着力培养的肱股之臣,在常维生被罢官处死之后,他变成了户部尚书,主管户部一切事宜。
而裴怀安作为武将的代表,如今又被宗政衡许以大理寺卿的职位,虽然不过正二品官职,在职级之上算不得位高权重,可此位置非亲信之人不可坐,意义非凡。
如今,明棠已然彻底掌握朝政,一应奏呈,都由她来进行批阅。
文武百官不是不知,可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之前被罢官九族不许科举入仕的惨痛例子还在前头。
他们只以为明棠乃是妖妃祸国,只能等着靖王年长一些,明白这位母妃的野心。
甚至于不少人,已经提前开始接触年幼的宗政律了。
陛下身子不好的事,如今已然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虽说靖王也算不得合适人选,可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有他了。
而面对自己身边突然嘈杂起的声音,宗政律做的,便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下来。
而后,一一告诉明棠。
“母妃知道了,去给你父皇请安,而后习字去吧。”
明棠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眼前这个已然长高了的孩子。
他成为自己的孩子,已经快两年了。
也越发越有一个皇子的模样了。
宗政律点了点头,恭敬地退出了房内。
“今日,律儿来找我说了一些事。”
晚膳后,明棠一边给宗政衡喂药,一边平静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宗政衡。
这种事,没必要瞒着他。
听完了明棠所说的一切,宗政衡摇了摇头。
“这些人,一个个想着提前押宝,好将来分一杯羹。你手段雷霆,他们畏惧,自然巴望着朕死后,上来一位年幼的君主,信任他们、依赖他们,好让他们和自己背后的家族占尽好处。”
明棠重重将碗放在桌上,拧着眉头看向宗政衡。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听什么,为何偏要说?”
宗政衡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握住了明棠的手。
“朝堂之上雷厉风行、铁腕手段的昭贵妃娘娘,怎么私下还是一个爱发脾气的小姑娘。”
就好像,她刚进宫来时的那般模样。
突然,宗政衡一滞,想起如今明棠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
有些家里疼爱女儿的,往往会多留几年,这个年岁甚至可能都未曾出嫁。
而昭昭,却已经陪了自己三年,失去了一个孩子,经历了一场生死。
“我说错了,我们昭昭本来就是个小姑娘。”
宗政衡的声音温和,可握着明棠的力道却略略大了一些。
“可是小姑娘也要学着长大了。昭昭,有些事,我们未曾明说,但心里都清楚。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或许半年,或许三月,或许只有一个月。这些事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我们都要学着接受,不是吗?”
说实话,没有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死亡会毫无畏惧。
哪怕是天子也逃脱不了。
宗政衡不想死,他还想长久地活着,和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想看着这山河清明,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看着大晟繁荣传承。
可是,天子也是凡人,逃脱不了生死的桎梏。
“律儿是个好孩子。知分寸、懂本分。但是,昭昭你也不可太过信任于他。皇家里从无孩子之说,尤其是皇子,对权势的渴望是写在他们的骨子里的。即便此刻他未曾觉晓,但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
会明白,权势,或者直接说是皇位,那究竟是多诱人的一种东西。
他仿佛只是在说宗政律,仿佛又说的不仅仅是他。
一月后,十五之日。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大朝会。
所以尽管如今宗政衡的身子愈发不好,但是每次大朝会,他还是会强撑着身子出来的。
六部依次奏呈,宗政衡坐在一旁并不如何说话,只在明棠做出决策后,点头以示赞同。
宗政衡如今已然将绝大部分的决策之权交予了明棠。
明棠听政已然有了一年的光景了,这些时日里,朝臣们虽然私下各有议论,但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
昭贵妃娘娘的确在朝政之上是颇有能力的。
初冬之时,姚县有官员贪污,牵扯到了皇都内数个世家,盘根错节。
昭贵妃命信王和裴怀安大人两人负责此事,从宗室世家和朝臣两方面下手,一连串揪出了几十位官员,甚至不乏一些官拜一品的要员。
可就算如此,昭贵妃也是将其全部清算,为首的几人更是推出午门斩首,在年关之前,当着全天下老百姓的面肃清了这些蛀虫硕鼠。
曾有官员壮着胆子求情。
说临近年关,不宜见血。
可珠帘后的昭贵妃只是冷笑一声。
“不宜见血?这些人扒在百姓身上吸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否合宜?至于年关,本就是该热热闹闹的时候,就让这些罪人的血,为我大晟百姓好好热一热这年关的光景。”
那声音很好听。
却也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最终,十几个官员人头落地,终结在了除夕的前一日。
那一日,百姓们拍手叫好,鞭炮放了一挂又一挂,流淌的鲜血浸透了地上的积雪,碎裂的红纸屑却比那鲜血更红,燃起了百姓们对朝廷的信服。
除此之外,这位昭贵妃更是十分知人善用。
去岁秋闱,她便提拔了数位寒门学子,也是大晟首次出现了三甲皆寒门的奇景。
如今,越来越多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已然对这位昭贵妃心服口服。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一个人。
正当大朝会接近尾声,宗政衡准备起身离开时。
信王宗政璟缓缓走了出来。
“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