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吗?觉得自己不是败得那么凄惨?”
明棠有些不解。
常婠觉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虞非晚认定自己是重生而来的。
似乎当自己也具备和她们一般的特殊后,她们就能败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我这一世,也不算亏了。比上一世多活了几年,也看到虞非雁那个贱人死了,孩子也平平安安活了下来,我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虞非晚没有回答明棠的问题,只是握紧手中的锦被,喃喃自语地说服着自己。
就算败了,自己这一世也比上一世要好了。
不过是自己技不如人,没能想到这宫里居然还有一个重生而来的人,所以才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真的比上一世好吗?”
明棠无情地戳破了虞非晚伪装起的平静。
“上一世,你最起码活得开心,只有死的那一刻你才是伤心的,痛苦的。在那之前的十几年岁月里,你都是被呵护的明珠。可这一世呢?你汲汲营营布局,没有一刻能够停歇下来。亲情、爱情,一切都成了你算计的工具。是,虞非雁死了,你报了上一世的仇。可虞非雁并非死于你手,她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你看,你算计了那么久,却也只能靠着旁人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你当初又何必进宫呢?”
人想要复仇,无可厚非。
可是,虞非晚选择了最错的一条路。
她把自己从受害者变为了加害者,以报仇的正义之名行着恶举。
从一开始,她就辜负了上天给她重生一次的真正意义。
虞非晚猛地咳了几声,鲜血溅到了面前的锦被之上,在昏暗的室内更增添了一分不祥的气息。
她不想听。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明棠说的是对的。
她重生而来,本来是可以拥有一种全新的人生的。
可是她,还是踏进了上一世的旋涡中。
到底只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虞非晚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你赢了,自然说什么都对。昭贵妃,你深夜来看我,想来必定不是只为了奚落我这样一个落败之人吧?”
虞非晚咳了几声,脸上微红,如同桃花晕开,反倒显得精神了一些。
“你记得淑妃吗?”
隔着面纱,虞非晚无法看清明棠的表情,只是,她能感觉到,在提起淑妃之时,那个一直清冷如明月的昭贵妃,身边的寒冽,似乎被打碎了一瞬。
“你是淑妃的人?”
虞非晚不笨,相反她十分聪慧,不然不能在后宫之中和虞非雁及常婠斗了这数年光景。
几乎瞬间,她便反应了过来。
“她是你的恩人?你是为了报恩来的?”
虞非晚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宣家的名册,确定了明棠的确和宣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那剩下的,便只有报恩了。
只是她有些不可思议。
话本中才会出现的这般情节,居然会是真的?
居然真的有人会为了替另一个人报仇,算计筹谋这么多,将整个后宫乃至前朝都拉下水。
她已然将常家和虞家的倒台联系上了,这其中,昭贵妃必然脱不了干系。
毕竟,淑妃的死,大家都有份。
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女子,居然搅动得两大世家倒台,更是将皇后都拉下了马,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虞非晚被这真相冲击到,整个人歪倒在床柱上不停地咳嗽。
殿内的血腥气也逐渐重了起来。
她的病已入膏肓,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是恩人,更是亲人。”
迎着虞非晚震惊的眼神,明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宣家的第三个女儿,那个早就死了的三小姐。宣瑶,是我的亲阿姐,更是给了我新生的恩人。”
虞非晚有些迟钝地抬头看向明棠。
“所以,你是宣家的女儿。那你居然能任凭陛下对宣家如此处置?”
她有些无法接受。
即便因为虞非雁一事,她对虞家,对父亲都存了芥蒂。
但是她也知道,她和虞家很大程度上是互为依靠的。
虞家的倒台,也彻底绝了她的前程。
她没想到,明棠明明是宣家的女儿,且又有陛下独宠在身,居然能任凭陛下发落了宣家而不阻拦。
“宣家又如何?血缘之上的亲人,难道就真的可靠了吗?虞非晚,你最该明白不是吗?在宣家答应将淑妃被害一事低调处理的那刻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明棠的眸中半分也无对宣家的感怀之情。
自己不是还留了宣家一条活路吗?
不过是没了往昔的青云前程而已。
活,还是能活下去的。
虞非晚却突然抬眸,直勾勾看向了明棠。
“若说加害淑妃的人,的确,我和常婠,虞非雁,我们都是罪有应得。你对常家和虞家下手也算正常,甚至于能用淑妃之死换取利益的宣家,也算不得无辜。可是昭贵妃,陛下呢?”
遮掩了淑妃之死真相的,选择安抚宣家的,放过了后宫一众妃嫔的,让一切看似都没发生过的,是陛下呀!
她有些讥讽地看向明棠,觉得自己或许终于能抓住了这位昭贵妃的痛处。
“对着我们的时候,你可是算无遗策,将所有人都拖入你的棋局之中,最后一一绞杀。那陛下呢?你要如何对他?如今看来,你似乎半分也没有想要同他清算淑妃之死的意图。”
看着明棠那平静的眸子,虞非晚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也不过如此?贪图陛下给予的荣宠富贵,舍不得放开旁人艳羡的前程。既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我不过是棋差一招输了半子而已。不然,今日就该是我来嘲笑你的无能与愚笨了。”
大家都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虞非雁最在乎皇后之位,在乎正妻之名。最后,她只能以庶人虞氏的身份死去。”
“谢婵最在乎的是自己那两个皇子,在乎未来的太后宝座。所以,宗政修和宗政綦都成了废子。”
“常婠最在乎自己的秘密,在乎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预知感。我便击碎了她所有的美梦,让她一无所有地死去。”
“你们最在乎什么,我便要夺走什么。至于陛下,自然也有他的结局。”
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