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婠对于常夫人,本就没有太深的感情。
毕竟,她在穿越之前已然成年,又不是需要母亲呵护的小孩子了。自然很难对一个陌生女人生出什么孺慕之情。
在常夫人面前表现出的那些乖巧懂事,不过是一种必要的伪装罢了。
毕竟,自己的外祖家也是不小的势力。
而当常婠发现,常维生对自己的助力已经盖过常夫人,且有了沈摇光这个名义上的兄弟,会为她在前朝更添一份助力之时。
所以那一世,她自然也会做出更加“聪明”的选择。
明棠从入宫之时,便一直派人在盯着沈摇光。
王相如一事,便是在那期间发现的。
正如常维生所叱骂的那般,沈摇光这个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好不够好,坏又没有坏彻底。
他做了对不起王相如的事,却又在事后因着愧疚,居然在王相如的祭日偷偷祭拜。
也正因此,被明棠派去的人发现了端倪。
所谓的窥心,在梦境之中也曾有出现。
那时,这是沈摇光,不,常摇光常大人所自创的绘画技艺,极得圣上青睐。
王相如早已死了。
明棠不是神,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刚好就救下了王相如。
王相如,的确死在了鳄池中。
明棠派人曾去鳄池打捞过,只捞上来了半具残缺不全的骸骨。
方苹验过,说这半具骸骨非一人所有,应当是一男一女。
那位女子,应当就是王相如的心上人了。
那是一位皇都里普通富商家的女儿,她的父母在其失踪后也曾到官府报过案,可惜始终没有下落。
后来,二人离开了皇都这个伤心地,回了祖地。
也并不是传闻中的嫌弃王相如这个穷书生。
士农工商,读书人在大晟地位极高,即便王相如出身寒门,可他极富才学,若是参加科举,必然登科有望。
到时,自家女儿可就成了官太太。
这样的乘龙快婿,他们喜欢都来不及,谈何反对?
只不过,当时王相如一心想等登科之后,风风光光娶心上人过门。
故而两家互换了庚帖,定下了婚约,却未曾着急操办婚事。
可惜,那对离着幸福一步之遥的有情之人,就这样葬身于鳄池之中,连一具全尸都未曾留下。
第二日,方苹来到了长乐宫。
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吴家夫妇找到了之前王相如和吴小姐通信时的几封书信,愿意交给我们,只求能给他们女儿一个公道。”
王相如留下的所有有字迹的东西,几乎都被毁了个精光。
这倒不是虞家出手,而是常维生所为。
毕竟,他这人最是谨慎。
就连王家和吴家当时交换庚帖之时王相如亲手所书的婚书,也在吴家夫妇离开皇都之前的一场书房大火中毁了。
吴小姐的闺房离着书房不远,也毁在了那场大火中。
这几封书信,是从酒坛之中找到的。
吴小姐降生那日,吴父埋下了几十坛女儿红在桂树底下,等着将来女儿出生之时启封,也是一生吉祥康乐的好意头。
后来,吴家举家搬迁回祖地,便忘了这码事。
直到吴宅的新主人修缮房子时砍掉了桂树,这才发现了底下深埋的酒。
这新主人人也爽利,和吴家也是旧识,知道他们失去女儿之后的痛苦。
于是,便直接找了镖局,让人把这些酒送到了绍兴吴家的祖地。
吴父看到那女儿红,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多了一坛。
他仔细查看,从中找出了一个略微新一些的坛子。
将其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藏了几封书信还有一些荷包之类的小物件。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吴父一眼认出,那是女儿的字迹。
这酒坛中埋着的,是她和王相如的定情之物。
她应当是在互换庚帖之后,偷偷在桂树之下埋下了这一坛子的爱意。
只愿出嫁之时,能将其一同启封,如同父亲精心准备好的女儿红一起,见证着她走向自己的幸福。
可是她没想到,不过数月后,自己便葬身在了鳄池之中。
那满怀父母爱女之心埋下的女儿红,那小姑娘家满心欢喜藏起来的爱意,都再没了亲眼见证之日。
那藏在其中属于小儿女的情意,也成了王相如如今唯一留下的笔迹。
毕竟,书院之中他留下的东西尽数毁去,他的母亲和妹妹也都惨死,那座破旧的小屋早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方苹从医箱中拿出了那几封书信递给明棠。
明棠缓缓将信筏展开。
上面多是一些小儿女之间的思念和憧憬,但字里行间,不难看出王相如对吴小姐的爱意和敬重。
他敬她,爱她,念她,每个字都透露着珍惜。
信筏之上的字迹,笔锋锋利,风骨郎朗,也足见这位王相如的品性。
可惜了。
“让方蒙找人,用王相如的字迹写一份沈摇光的策论出来。找个时机,让文嘉侯也看看。当年,沈摇光盗了那份策论,阴差阳错害了王相如。如今,便让他彻底成为这份策论的主人吧。”
明棠的眼神里,是十足的冷厉。
“对了,让虞司琢也一同看看吧。这位虞家现如今唯一的指望,到底是把虞家带向深渊,还是能为虞家存最后一份希望,就全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明棠对虞司琢算不得熟悉,但从入宫之后他对虞家姐妹的一些动作也不难看出。
这位虞家的小侯爷,似乎同他父亲和两个姐姐都不太一样。
虞家的覆灭,明棠势在必得。
毕竟,虞家两姐妹当时下手,很大一部分的底气就来自文嘉侯府给予的支持。
这些年来,虞家犯下的罪也不止这一桩了,早就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可明棠也不会去随意牵连无辜之人。
虞家,定然有清白之人。
即便再烂的家族,都有那么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若虞司琢能给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或许自己可以留他一命,做为庇护虞家那些无辜妇孺的人。
方苹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下,抬头低声道,“宣家的一些事也有眉目了,蔷夫人的确有牵涉其中,另外,宣玙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