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灵沉默了一下。
她看着手机屏幕,思考了很久很久,而陈庭桉也一直耐心地等着她。
许久之后,陈笑灵叹了一口气。
“爸,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好,没问题。”
陈庭桉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说,反应很平静,“反正离你转正还有一段时间,在你成为正式队员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继承陈家也好,加入特调局也罢,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这个女儿的安危,和她做下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是否会后悔。
人不能无所目的地活着,更不能没有任何主见地活着。
那样迟早会成为这世道的傀儡,被悄无声息地吞没。
“哎呀,知道啦!”
见陈庭桉松口,陈笑灵也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陈庭桉这一关不好过,结果他的反应倒是让人意外。
“卡里我给你又打了一笔钱,不够跟我说。”
陈庭桉从落地窗前折返回办公桌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顺手翻起手边的文件。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陆闻蝉推开门走进来,怀里抱着文件。
“陈总,这是您要的……”
看见陈庭桉手上的手机,她的话戛然而止,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陈庭桉打完电话。
“够够够!”
电话那边,陈笑灵乐滋滋地笑,“那先挂啦老爹,我给我妈回个消息。”
“嗯,跟你妈好好说说,她最近很担心你。”
陈庭桉说话依旧是慢慢悠悠的调子,交代好陈笑灵,才挂断了电话。
看向陆闻蝉,“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抱歉陈总,还是晚了一步。金陵广场的事是暂时压下去了,但陵和病院影响太大,关于陈家的股份和注资的事情,还是泄露了,我们已经在极力公关和澄清了,可是那个院长死了,现在算是死无对证,就算是洗得再干净,也一定会有别的声音。”
陆闻蝉紧皱着眉头,精致的脸上满是歉意,“而且陈总,王家也来人了。王家的小少爷死在金陵广场,但是小姐却活着出来了,王家的人说……想跟您见一面。”
“见一面?”
陈庭桉轻笑,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从容,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不屑。
“他的儿子让我陈庭桉的女儿丢了脸面,大晚上去酒店抓人,还差点死在那里……我都还没去找他,他倒是先来找上我了?”
“王家那位和其他三家都来了,我先带到会客厅了。”
陆闻蝉试探着询问,“您要是不想见,我去推掉……”
“不用。”
陈庭桉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说话仍是云淡风轻。
“笑笑这辈子没受过什么欺负,这种事上,当然也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陈总。”
陆闻蝉微微颔首,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她后退两步,转身就要离开。
陈庭桉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陆闻蝉骤然停住。
只听陈庭桉缓缓开口,“今天起你先休假吧,最近集团出了不少事情,你也忙得不行,好好休息休息吧,辛苦你了。”
陆闻蝉拿着文件的手不自觉攥紧,眼底闪过一瞬狠厉,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陈总,公司一些事情还没有交接,还有陵和病院的事,也还没有收尾……”
“双倍薪资,暂休两个月,好好出去玩玩吧。”
陈庭桉扶了扶眼镜,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底晦暗莫测。
对于陆闻蝉的话,他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通知她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
一句话,撤掉了她目前在陈氏的所有事务。
陆闻蝉知道陈庭桉的脾气,没再多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陈庭桉才慢悠悠地拿起陆闻蝉放在他面前的文件,上面“公关策划”几个字异常醒目。
整份文件约莫一指厚,足以看出陆闻蝉的用心。
但陈庭桉却将那份文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眼中尽是冷意。
从陈笑灵在金陵广场出事开始,他交代给陆闻蝉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岔子。
陈氏收容鬼门生物的箱子莫名出现在金陵广场内,陆闻蝉查出来的替死鬼也无故暴毙。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陵和病院出事,陈家不知道多少年前对陵和病院的慈善资助和入股又被人翻出来,一下子将陈氏架在了风口浪尖上。
这些倒还不算什么,陆闻蝉在陈氏少说也有五年,不管什么事都办得漂漂亮亮。
所以这次陈庭桉也不过是觉得她压力太大,力不从心而已。
可是,当他知道是陆闻蝉给陈笑灵打电话说,说她那个男朋友和情人在金陵酒店开房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陈氏最近所发生的事,加上陆闻蝉这个线索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尽管只是猜测,尽管还没有证据,为保稳妥,他还是决定先让陆闻蝉离开一段时间。
无论这些事的发生是为了针对他,还是陈家,亦或是陈笑灵。
他都要先一步将其扼杀,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不过现在最先要解决的,还是在会客厅等着的那帮老狐狸。
*
会客厅。
“这陈老板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找个小助理把咱们往这儿一扔,也不管了。”
主位上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呵呵地出声讽刺,一只手里捻着一串小紫檀珠子,另一只手往跟前一指。
“你看,连杯茶都不舍得上了。”
“哼,他那是不管吗?那是不敢来!”
右边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猛地狠拍桌子,胸口剧烈起伏,怒意十足。
“当初我儿子跟他女儿谈恋爱,他答应得倒是好,结果我儿子转眼就死在了金陵广场,他女儿却安然无恙。”
他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他陈庭桉,这是什么意思?骑到我们王家头上拉屎吗?!”
“哎哟王老板,你这话说得就恶心人了。”
左边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随意,说话也是笑眯眯的。
“咱们这一起来不就是为了帮你讨这个公道嘛,他陈家再怎么在陵城一家独大,也大不过咱们这四大世家啊,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仗着他们家老爷子那个镇妖瓶狐假虎威而已。再说了——”
山羊胡子转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笑容里杂着谄媚,“这不是还有廖老板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