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袁庆野惊呼,“我们茅山法器虽多,但大部分都在师父和师叔师伯手里。”
“下面的弟子除非像青阳大师兄一样天赋异禀,否则是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些法器的。”
闻言,离若岚皱了皱眉头。
又问道:“那你们修习的又是什么?”
“事已至此了,我也不怕你笑话。”
袁庆野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一般弟子没有机会修习茅山道术,换句话来说,茅山弟子大部分都是和我们一样干杂活的。”
“偶尔像这种花钱请师父他们来驱鬼的小事,师父和师叔师伯们懒得来,就随便拿一件法器给我们,让我们来跑一趟。”
“正常是没有什么事的,但要是遇到特殊情况,也务必要保证法器安然无恙。”
“现在符纸融进你的身体里了,我俩大概率是回不去了。”
袁庆野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他的话却让离若岚陷入沉思。
说白了,那翁虚道人就是借着茅山的名头招揽了一群人上山。
再在这群人中寻找天资卓越之人。
而剩下的呢,对于他和他的那些师兄弟来说,不过就是跑腿打杂的小学徒罢了。
袁庆野和周天对这个事实有着很清楚的认知。
不,应该说茅山上那些跟他们一样的小道士心里都很清楚。
可是又能怎么样?
能入三山,成为三山之中的一粒沙砾,对他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正想着,离若岚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她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围的景象逐渐稳定下来,又成了热闹的夜市街。
面前的袁庆野和周天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又成了米线摊上的老板和老板娘,熟练地下米线,跟老客热情地打招呼。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离若岚握紧了手里的米线袋子。
转身,径直朝着面前的病房楼走去。
余光瞥见站在五楼走廊的一道人影,那一身病号服在这黑夜中尤为亮眼。
马小辰站在走廊的围墙前,眯着眼睛,谨慎地扫过不远处放风广场里的每一个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正拎着米线折返回来的离若岚身上。
“怎么了?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人偶慢悠悠地从病房里出来,顺着马小辰的腿轻松爬上他的身体,坐在他的肩膀上。
“你刚才看见没有,金色的光。”
马小辰冷着声音开口,目光仍在放风广场内搜寻。
“哪儿来什么金色的光?你演戏不会连自己都当真了吧?”
人偶身体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我觉得你这人真有意思,摊上一个软弱无能的爸,又摊上一个赌鬼妈,你自己吧,双腿残疾,要坐一辈子轮椅。”
它的头缓缓转动,光滑的脸对着马小辰,轻轻歪了一下头。
“听鬼大人给了你操控他人的能力,又让你的双腿重新站起来,你却用这些能力窝在这个精神病院里玩过家家——”
“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是个窝囊废?”
“那也总比你借着这只傀儡假死,又忽悠吕青阳那个蠢货去送命要好吧?”
马小辰淡淡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偶。
轻笑一声,那属于少年的低哑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嗤意。
人偶沉默了半晌。
下一秒,它猛然抬手,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从它的指尖瞬发出来,直接缠上了马小辰的脖子。
稍稍用力,那根丝线就将皮肤勒出红印。
“于傀。”
马小辰嘴角笑意不减,但眼底却异常冷然。
“听鬼姐姐让你来是协助我,而不是威胁我。一个借助傀儡假死才从崔珏手上逃走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耍脾气呢?”
“吕青阳的死,是听鬼大人授意,我仅仅只是推波助澜罢了。也怪那个家伙没脑子,别人说什么,他还就真信了,能力确实是比你我都强,只可惜,他跟三山断不清关系,听鬼大人不会留一个祸患在身边。”
于傀再次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丝线直接嵌入马小辰脖子上的皮肤。
属于人偶那尖细的声音在马小辰耳边响起。
“你猜,你的听鬼姐姐让我来,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帮你吗?”
“你的丝线杀不死我。”
马小辰平静地说道:“如果听鬼姐姐想要我这条命,我随时可以给她。”
他浅浅笑了笑,眼底带着些释然。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这人,不怕死。”
那些比死更难受的事他都熬过来了,还会怕死吗?
说实话,他巴不得死。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听鬼姐姐圆了他的梦,他一定要把听鬼姐姐交代的事都完成。
这样,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如果嘲笑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嘲笑够了的话,就去做正事吧。”
马小辰完全不在乎还缠在他脖子上的丝线,自顾自地转身往病房里走。
于傀见状又一抬手,丝线立刻被收回。
没有了丝线,马小辰脖子上被勒破的地方有血缓缓渗出。
但还没等血流下来,在他身上游走的黑色黏稠生物就马上蔓延到他的脖子上。
将血吸收,又修复好了那一道浅浅的伤口。
于傀从他肩膀上一跃而下。
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搞定楼下那个唱戏的。”
马小辰坐回病床上,重新盖上被子。
“我需要维持鬼蜮把崔珏隔绝在外面,没办法分心。那东西大概也是个傀儡之类的,对于你这个偃师来说,应该很好解决。”
于傀狐疑地多问了一句,“是特调局的东西?来时听鬼大人没有提起这个。”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那东西对我的鬼蜮有影响。”
马小辰平静地说着,伸出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抓紧去吧。”
他淡淡催促。
“你应该也不想再被崔珏捏碎一次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