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哗哗作响。
陈笑灵拿着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嘟嘟”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你不是跑去找岚岚了吗?怎么这时候跟我打电话?又没钱了?”
电话那边,传来陈庭桉温和的声音,时不时有翻动纸张的动静,应该是在看文件。
“你帮我查个人吧爸。”
陈笑灵的语气少有的正经,陈庭桉翻看文件的手一停,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人能入你陈大小姐的眼了?还特意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爸,你就别打趣了。”
陈笑灵无奈道:“名字叫崔珏,我跟岚岚在金陵酒店那天晚上,他也在。原本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今天一开岚岚家的门,他就坐在沙发上……”
陈笑灵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主要这人实在是来路不明,岚岚又不愿意说,您也知道岚岚那脾气死犟,我实在不放心。”
听到“崔珏”这个名字,陈庭桉彻底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崔珏啊……没必要查,你别招惹他。”
陈笑灵有些莫名其妙,“您认识?”
“你这记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特调局的特别顾问,存在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明,判官崔珏。”
陈庭桉语速很慢,却惊得陈笑灵微微睁大了眼睛。
随即,她语气急促地继续询问陈庭桉。
“可是岚岚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岚岚只是个普通人,他们非抓着她不放吗?”
“特调局找上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陈庭桉慢条斯理地说着,顺手端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跟陈家合作是为了什么,找上离若岚就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跟陈家合作,只是因为陈家有钱吗?”
陈家势大,资产涉及了方方面面的领域,但陈家藏在最暗处的秘密,却是鬼怪。
百年世家,一脉相传。
陈家自古就对控制和驭使鬼怪有一套特殊的方法,最早追溯到清朝,为“驭鬼使”,之后清朝灭亡,陈家手握着那一套特殊的方法,苟且至“驭鬼使”的影响销声匿迹。
之后陈家的掌事人便开始用尽所有的办法敛财,并且持续扩大陈家的势力和影响,为的就是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
到了上一代,也就是陈笑灵爷爷的那一代,为了更有效地与各家族竞争,驭使鬼怪的方法被他从密闭的古箱中取出。
从此,陈家一骑绝尘,成为了整个陵城其余家族都仰望的存在。
只是,陈笑灵的爷爷去世后,驭使鬼怪的方法就失踪了,老爷子只留下了早已完善的信息网和控制鬼怪的道具。
仅凭这些,不足以一直让陈家保持在龙头地位。
所以陈庭桉就招揽了许多有特殊能力的能人异士。
他们为钱而来,陈庭桉能给他们的也只有钱,以及——陈家这棵能让他们安稳度日的大树。
陈家的日益强大吸引了特调局的注意。
为了避免以后陈家达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也为了陈家的信息网与驭鬼道具,特调局向陈家抛出了橄榄枝。
陈庭桉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给家里灰色生意正名的机会,更别说是特调局局长亲自找他商榷。
一个为物,一个为名,一拍即合。
这些东西,陈笑灵很小的时候,陈庭桉就耐着性子跟她讲过,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灰暗处,只要是陈家的一切,陈庭桉从没有隐瞒过她。
但是陈笑灵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整天就是玩玩闹闹,拽着离若岚跟她东奔西跑,陈庭桉也拿她没办法。
眼下,电话那边陈笑灵短暂的沉默,倒是叫陈庭桉起了兴趣。
他也不急,静静地等着陈笑灵说话。
许久——
“爸。”
陈笑灵犹豫着开口,“您不是跟他们局长认识吗?能不能跟他说说……特调局那种地方,您也知道的,他们整天要驱逐斩杀那些鬼物,免不了受伤。”
“我跟岚岚从金陵酒店出来以后受的伤您也看见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东西还是‘种子’,我们两个一定会折在那里。”
在医院的时候,陈庭桉就跟她提过金陵酒店跟特调局有关系,他们盯上了离若岚,而离若岚通过了他们的考验。
当时她也很激动,但陈庭桉又说,离若岚有不加入特调局的选择,她这才冷静下来。
可是今天见到了崔珏,她又不安起来。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实在做不到亲眼看着离若岚踏进这个她眼中的“火坑”。
“你这是在向老爸提要求吗?”
陈庭桉音色温润,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在口腔中迅速扩散。
“那你是以陈庭桉女儿的身份向我提这个要求,还是以陈家继承人的身份向我提的呢?”
“我……”
陈笑灵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紧抿着唇。
淋浴头还在出水,不停地冲刷着她白皙娇嫩的肌肤,蒸腾的热气充满了整个浴室,不知是闷热还是着急,陈笑灵脸上红得像晕了腮红。
那边,陈庭桉在她犹犹豫豫没有后话的时候,才慢悠悠说道:
“如果是陈庭桉的女儿,那就算了,陈庭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是陈家的继承人,那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说。”
“怎么样?选择好了吗?”
陈庭桉的声音很轻,很低沉。
曾经,这是能让幼时的陈笑灵能安然入睡的声音,可现在,却让她焦灼。
书房门被轻轻打开,程舒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身上是一件精致繁琐的白色中式旗袍,搭了一件黑色的流苏披肩。
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大方。
她走到陈庭桉身边,放下果盘,陈庭桉见她微蹙秀眉,眉眼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他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捞过她的手,轻轻揉捏。
陈笑灵沉默了半天,略显颓丧地叹了一口气,“爸,您非要这样吗?”
陈庭桉笑言,“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爸,可也是个生意人。要是小事,我也就张个嘴的事,可现在这不是小事。”
“让我张这个嘴,总要付出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