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瞳孔一震，脸瞬间白下来。
她怎么……会知道？
他不是没有看见吕青阳被小鬼反噬，吞噬致死的样子，原本是想上前去救的，可他又不敢。
连吕青阳都敌不过崔珏，他又怎么可能从判官手下救人呢？
所以他当时就跑了，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可是，这女人又怎么知道的？
“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刘正硬着头皮继续讪笑，“您快叫人吧，我好带着他们过去……”
“你这人真是。”
女人美眸微眯，随手一扬，手中的面具直接砸在刘正头上，接着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她继续缓缓说道：“我想给你留点脸面你不要，非要把话挑开了说吗？”
那面具虽轻，但砸在头上的力度不小，刘正额头被砸出一个小口子，血顺着鬓角往下流。
“七扇鬼门，七位代言人，平日里互不往来，互不参与，只遵从鬼门的意愿。我听鬼虽也是七位鬼门代言人之一，但不代表，我能接受其他代言人给我送来的……”
她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音色魅人，“监听器。”
刘正这下连嘴唇都没有一丝丝血色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听鬼竟连这也知道。
从当年离开算起，至今待在听鬼这里十年之久，她究竟从何时知晓他并不是全意投诚？
一开始就知道，还是中间察觉？
刘正更加心虚了。
他张了张嘴唇，还想继续辩解，但是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听鬼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不清楚你真正隶属哪一位代言人，也或许，七位代言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但是没关系，往后你都不用再心惊胆颤地去报信了。”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刘正面前，微微弯下腰，一双眼笑意正浓。
“我说了这么久，你想好怎么去死了吗？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妥善安葬你，让你穿着身上这身寿衣下葬。哦，对了，你的纸人也会和你葬在一起。”
“毕竟……那可是你亲手扎的纸人。”
话落半晌，刘正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听鬼微微歪了下头，问道：“怎么？不愿意？”
刘正咬了咬牙，还是把话挤出来，“大人真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听鬼突然大笑起来，“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那好，撇开别的不说，吕青阳已死，你处心积虑让我派人随你下山，跟崔珏起正面冲突是什么意思？”
“真的，只为了吕青阳吗？还是说为了削弱我的势力，好让你的主子一举吞并？”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了一下面具的下半部分，故作惊讶。
“你瞧我，一不小心都说出来了。”
刘正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开始说软话，“大人，这都是误会，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是……”
话说一半，听鬼突然伸手捏住了刘正的肩膀。
力气很大，红色的指甲几乎刺进了肉里。
她冷着声音，眼底似笑不笑，“你猜，我为什么会叫‘听鬼’？”
刘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眼睛眨得很快，可听鬼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
“世间轮回已破，游荡在人间最多的就是鬼。它们身处于各地，远到深山野林，近到村庄城市，只要它们所在之处，我，都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听鬼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刘正的肩膀，语气舒缓。
“包括跟着吕青阳的那五个小家伙，它们对我，甚是喜欢。”
话已至此，刘正也意识到听鬼跟他说了这么多，是根本没有打算让他活着从这里出去。
十年，他从未看透过这个女人。
平时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哪怕是手下的人动了些小手脚，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训两句也就过去了。
其实，这次他撺掇吕青阳一起去截杀离若岚，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到最后听鬼可能都不会生气，哪怕吕青阳因他而死，也不过是训斥两句。
可他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此次去截杀，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听鬼的命令，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吕青阳之手把离若岚带给那人。
听鬼派于傀去搅和特调局对离若岚的试炼，不只是为了跟特调局作对，她还有别的用意。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于傀身死，任务失败，包括吕青阳也是这么认为。
只有他刘正知道，于傀的死，也是听鬼故意为之。
金陵广场作局，掺和特调局试炼是一，借特调局的手杀于傀是二。
所以他意识到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另换他主。
原本他就是从其他代言人那里投奔听鬼，只因她实力和势力都凌驾于其他六位代言人之上。
可就算再慕强，他也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主，以防万一，先跑为敬。
但他再折返回去，旧主却对他提了一个要求。
让他把离若岚带回来。
说话容易，凭他一个扎纸人的，怎么抓一个特调局准成员？
万一碰到其他特调局的人，那不是有来无回？
于是，他想到了吕青阳。
他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对于傀不一样，没想到三言两语挑拨一番，他竟真的信了于傀是离若岚杀的。
然后下山，等在了离若岚的必经之路上，动手……
听鬼对手下纵容，可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她话说得那么明白，就证明事情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
无论他再怎么狡辩，也躲不过死期。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老头子我认。”
刘正深吸了一口气，瞥了身旁的听鬼一眼，眼神骤然凌厉。
一只纸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听鬼身后，手上指甲尖利，直掏她的后心。
听鬼动也没动，连头都没有转回去，伸手干脆利落拧掉了纸人的脑袋。
刘正见状又弄出一个纸人挡在身前，自己转头就跑。
听鬼依旧静静站着，眼底冰冷。
微微抬手，地上那碎了一半的面具缓缓浮起来，她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指，面具立刻如脱弦之箭飞了出去。
纸人伸手欲拦，却被面具瞬间洞穿，紧接着面具尖锐的一角径直插进了刘正的后心。
没有惨叫，没有声音，刘正眼睛瞬间睁大，随即眼中的光亮渐渐暗下去。
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最终还是闭上，他倒在地上，身上穿着那身寿衣。
许久。
屋子里传出一道娇媚却带着寒意的声音——
“处理掉吧，找副好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