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开始蔓延。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闹,男人的嘶吼……在这夜色中,仿佛一场极致的盛宴。
神像吃了够多的人,似乎起了玩心。
它时不时抽回游走在左右两侧的触手,等待那些村民逃窜出去。
又在他们出去的瞬间挥舞触手,将他们卷到自己身前。
村民们早已没了心高气傲的姿态,连族长和吴天胜都颤抖着趴在地上,祈求神像注意不到他们。
茅山来的道士都死了。
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道士又能顶什么用?
恐惧弥漫在所有人的头顶。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确定司徒知虚彻底咽气,司徒景才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手在司徒知虚的腰带上摸了摸,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包括那把铜钱剑和酒葫芦。
脱下外袍,平铺在地上,又把所有东西通通放在上面,兜起来,把外袍系成一个包裹。
司徒景将这些东西背在身上。
手中握着那把沾着血的铜钱剑。
几根交织在一起的触手袭来,司徒景头也没回,直接挥剑斩断。
他缓缓转身,目光越过到处逃窜的村民,直勾勾看向正对面的神像。
手腕翻转,反握剑身,带着杀意直冲至神像面前。
捏出的手诀一个接着一个,甚至连阵眼都没有开,就将神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十几根触手皆被斩断。
神像一时间有了惧意。
刚才跟司徒知虚交手,它都没有过后退的举动,可现在,它竟在躲着司徒景。
“你想方设法的影响我,诱导我,不就是为了利用我解决掉我师父吗?”
铜钱剑挥出风刃,神像见状本想飞身躲闪,不料那风刃竟一分为三,令它无处闪躲,只能硬扛这一下。
正面直接被劈出一大块豁口。
司徒景步步紧逼。
“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没想到一对一也能被打得四处逃窜……还手啊!”
最后一根触手也断掉。
神像被逼到死角,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随即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从正面的豁口处挣扎着挤出来,那刺耳的叫声随之增大。
黑色液体蠕动了两下,目标明确的直冲向司徒景。
司徒景双眼微眯,只待那团东西离他更近一些,毫不犹豫从身后的包袱抽出一张黄符。
抬手甩出去。
符纸正盖住那团黑色液体。
随着一声凄厉地叫声,那团黑色液体掉落在地,
符纸瞬间燃起火焰,眨眼就将那团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
伴随着黑色液体彻底消失,尖利地叫声也跟着消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过突然。
村民们目睹了司徒知虚被神像杀死,又目睹了司徒景杀死了神像,他们的心情也跌宕起伏。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火还在燃烧,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村民全都呆愣在原地,只有女人和孩子时不时啜泣。
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司徒景,似乎在等待什么。
司徒景拿着铜钱剑,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司徒知虚的尸体旁,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刚刚亲眼看到自己的师父被神像杀死,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悲伤。
也都十分默契地保持沉默。
除了——
“这神明没了,咱们的事儿可怎么办啊?”
吴四叔的老婆口中咕哝,伸手拽了拽吴四叔的袖子,吴四叔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神明不神明,那东西刚刚差点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你少给我找事!”
尽管吴四叔压低声音,却还是被旁边的村民听到,张口就开始指责,
“这会儿怕找事了,要不是你们磨磨唧唧耽误了祭祀,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现在好了,神明也没了,大家伙儿谁都别想许愿了!活该你们夫妻两个断子绝孙!”
一听这话,吴四叔的老婆不愿意了,也不再顾忌什么,张嘴就嚷嚷。
“你少给我们扣帽子!你怎么不去怪族长?要不是他非跑上茅山去找道士,哪有……呜呜呜呜!”
女人刚叉着腰指责了没两句,就被吴四叔一把捂住嘴。
他下意识地看向族长,族长也正十分不悦地看向他。
但现在并不是跟他们夫妻两个计较的时候。
现在棘手的,是迟迟不肯说话的司徒景。
看他一直闷声跟在司徒知虚身后,都觉得他不过是个小跟班而已。
没想到,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最后竟如此简单就斩杀了连他师父都没能斩杀的神明。
再想到刚才他对柱子动手……
族长斟酌半天,还是觉得先稳住这小道士最为妥当。
“老四,管好你家婆娘,别乱说话。那东西是邪祟,迷了咱们的眼,仙人替咱们清除邪祟,该款谢才是……”
“呦!”
族长话说了一半,否定神明的说词一下子激怒了吴四叔的老婆。
她用力一推,将吴四叔推开,冷笑着开口说道。
“神明是邪祟?族长这么说,就是承认了你那小孙子不是神明赐的了?”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村民,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你儿子早就查出来生不出孩子,去年你儿媳查出来怀孕之前,我和村里其他几个妯娌可都看见你连着几晚上把她送去柱子家里啊。”
一句话,瞬间让人群炸开了锅。
族长的儿子拽着他的媳妇挤过来,难以置信的质问他。
“爹,您不是说带玉翠去了溶洞吗?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少听那些闲言碎语!”
族长三两句打发了儿子,转头瞪了一眼吴四叔的老婆。
“没头没尾的事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倒是你,这么维护神明做什么?打算出去偷汉子,找个借口?”
吴四叔的老婆继续提高声音,“我为什么维护神明?神明正儿八经赐给我们房子了!”
“赐给你们房子?”
族长嗤笑一声,“那房子怎么来的,你们夫妻两个心里明镜似的!欺负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那……那也是凭我们自己本事挣来的!”
吴四叔的老婆有些吞吞吐吐,眼珠子一瞥,立刻又有了话头。
“要是按照族长你这么说,那神明赐给其他人的东西,也都来路不明了?”
“大成的女人是从外面骗来的,吴老七的钱是偷来的……”
“桩桩件件,都是昧着良心得来的东西。”
“族长,您老人家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