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彪带着村民和孩子们都离开后,老道士问我:“说说你刚才的奇遇吧?”我有个屁的奇遇,吓都要快被吓死了,但老道士让我说,也没啥好隐瞒的,挑挑拣拣拣的就把之前遭遇大概跟他学了一遍。
老道士大黄牙一呲:“行啊徒儿,你说的这个金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成了精的人参娃娃。我说你那件破衣服怎么成了治病良药,闻起来药味儿浓郁清香,原来是这个人参娃娃哭的时候在你身上抹的鼻涕眼泪,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天精地宝,也算是这些丢失的孩子们因祸得福了。”
实在不敢恭维他,刚才一战,我的身上搞得那么臭,还能闻出浓郁清香的中药味儿,真是个人才。老道士又说道:“你通过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轻松打败纸人,比我们这些多年的潜修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估计也是古今第一人了,怪不得有人能看得上你。”
这老东西说话夹枪带棒的,也不知道是骂我还是在夸我。不过他说的有人看上我了不是特别明白,就问他:“谁呀?”
老道士这下又跟我俩玩起了神秘,屁都不放一个,带着我就往树洞里闯。虽然极不情愿,但只能在后面悻悻跟着,我可不想好端端地被他扎几个窟窿。就劝他:“师父大人,这树洞里面老危险了,要是真像金宝说的下面压着个千年老鳖万年龟啥的,咱爷俩有一百条条贱命都不够送的,作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是?”
老道士闻言,说道:“如若贫道在巅峰时期,未尝不可一战。”他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个破矿泉水瓶子都要跟我抢的主,还跟我俩在这里吹牛x呢。老道士又给我普及,上古时期有四种神龟:旋龟,鸟头、龟身、蛇尾,叫声像砍木头的声音,曾力助大禹治水;赑屃,又称霸下,是龙生九子的老大,去寺庙里经常能看到背驮石碑的雕刻就是它,力大无穷,背上能驮三山五岳;神鳌,龙头、龟背、麒麟尾,传说女娲补天时曾斩下一只神鳌的四肢,来代替天柱撑天;玄武,龟形神兽中最厉害、最大的,是一种龟和蛇结合的奇异神兽……
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我是左耳进右耳出忍不住地打起了哈欠。见我丝毫不感兴趣,老道士识趣地住了嘴,围着大榕树转了一圈,然后攀着丫杈 “蹭蹭”几下就窜到了十几米高的一个树枝上,拿着罗盘对着不同方位测了又测。他这一手,令我羡慕异常,没想到这干巴小老头确实有点东西。江湖行走,技多不压身,有机会得跟他多学点本事。
观察了一会儿,老道士一个轻功从树上飘落下来,对我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有高人前辈在此立下了伏妖阵法,是为了镇压下面的某个大家伙。后山的弥天大雾就是高人借了地势而设,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误入其中而平白送了性命。眼前的这棵千年大榕树应该就是维持阵法的阵眼,不成想被你这个丧门星给毁了,没了禁制,现在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听了老道士的话,我瞪大了眼睛,感情我忙活了半天反倒是助纣为虐了?这法术也太不经折腾了,几把奥力给就给破了?
老道士说也不尽然,虽然我毁了阵眼、坏了阵法,但是救下了许多孩童性命,倒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自古以来,越高明精深的法术越讲求精纯致远,最怕凡夫俗子污秽之物破坏干扰,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上古大能、世间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就凭我们两个不知死的,去跟下面不知名的老鳖火拼?老道士或许还有一战之力,我可是实打实的战渣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老道士跟我打了保票:“为师在,你死不了。”我看着他瘦老枯干的样子,心说要不是忌惮他手里的飞刀,单凭气力自己都能把他干趴下,信他个鬼。但目前的形势,不允许我有丝毫的退缩,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走。
一入树洞,酸腐之气愈发严重,连终日与废品垃圾为伴的我都熏得直迷糊。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两颗黑色丹药,我俩一人一粒吃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我跟他开玩笑:“你不会是看我长得清纯开爱,药倒我然后图谋不轨吧?”
老道士嘴上不饶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损德性。”
吃了药,脑袋清明了许多。老道士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电,增加了照明终于看清了周边环境。树洞内部十分宽敞,宛如进了一个小会议厅。洞顶离地八九米高,密密麻麻地挂着好多似腊肉一般的东西,手电照明有限,看不太清;四周则散落着各种动物的尸体,还有几具人形的骷髅,碗口粗的枝干穿胸而过。从破碎的衣着上看,古代的、近代的都有,说不定也是被勾了魂来送死的倒霉蛋。
突然,大地又是轰地一颤,洞顶挂着的“腊肉”哗哗地往下掉。这才发现,原来挂着的那些“腊肉”,都是一具具风干的尸体,搞不懂这些尸体是怎么挂上去的。好死不死,正当我抬头往上看的时候,一具松散零落的人形尸体坠落,正砸在我的脑门上,吓得我浑身一激灵。好在都是骨头架子,要是带血肉的尸体,老子非死即残。捂着头上肿起的大包,我不禁有些生气,埋怨着老道士:“臭老道,你不是说保我性命的吗?差点没给我砸死!”
老道士一边扒拉着散碎的尸体衣物,一边说:“我说保你不死,没说保你不伤啊,你自己反应不快,怪我喽。”
无理搅三分,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看来自己的命还得自己矜贵。我也没理他,观察着这具飞来横尸。看衣着不是近代,也不是清代的,最起码明代以前了。老道士从尸体上翻出来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布兜,此布兜内黑外黄,一看就是特殊材料制成。打开布兜,里面一摞符纸、几个小铜钱、一把上了锈的青铜剑、一个小药瓶、几块散碎银两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一眼就盯上了那几块碎银子,生怕被老道士占了先机,伸手就抢。
哪知老道士手比我快得多,一划拉全进他的腰包了。我刚要发怒,他还振振有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看装束配置,这位古人前辈应该也是一位道友。你怎可如此失礼,惟利是图?”
我当时就急了:“你别跟我俩扯那没有用的,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更何况他把脑袋上砸了个大包,赔偿点医药费是应该的。”说着,我就要去老道士的怀里抢。
老道士接着又用儒家那一套老掉牙的言论忽悠我:“古人云‘君为臣纲,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别忘了,你是我徒弟,对我尊重点!这也就是我落魄了,要是搁以前,看我不罚你闭门思过三天!另外,说你蠢你别不承认,你知不知道其他的这几样东西,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要比这散碎银两贵重?”
小爷行走江湖多少年了,在这个见利忘义、弱肉强食的年代,刚认识几天就想忽悠我,没门。我问他:“符纸能换方便面吗?”
老道士:“不能。”
我:“几个破铜钱能换火腿肠吗?”
老道士:“不能。”
我:“破铜剑能换宫保鸡丁吗?”
老道士:“不能。”
我:“药瓶子里的药你敢吃吗?”
老道士:“不敢。”
我乘胜追击:“那你跟我废什么话,赶紧的,见面分一半。”
老道士完败,极不情愿地拿了两块碎银子跟我分了。虽然少了点,总比没有的强。
老道士又跟我说,道家讲究因果。既然道友砸中了我,也是一种缘分,应该好好安葬了他。我觉得老道士说得有点道理,就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把尸骨整齐地码在一起,打算一会儿腾出工夫了再把他带出去好好埋了。
布兜的质量很好,老道士一看还能用,便把它甩给了我,并告诉我作为道士应该具备的基本装备就是符纸、铜钱,里面正好有,省得给我置办了。我倒无所谓,本来对于道士这个名分我就不在乎,等出去了,找个机会还当我的叫花子去。要饭棍在手,天下我有!
“嘭嘭嘭……”脚下震动频率越来越快了,直感觉地底有什么东西费尽力气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循着声响,老道士又有了新的发现,我疾步随他向前奔去。只见树洞的尽头竟然摆着一个香案,香案木质不错,做工也很好古色古香的,上面还供奉着三清祖师牌位。只是好久没有人来打理,早已断了香火。
越过香案,地上有一硕大的五行八卦图,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道铜铸大门。装在地上的青铜大门,厚重古朴,斤两不可估量,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东西,引人浮想联翩。在古代铸造这么大型的青铜器物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想必下面必定关押着很了不得的东西。
大地一阵阵的振颤正是来源于此,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向上撞击着。随着它的撞击,坚不可摧的铜铸大门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真不知道它还能支撑多久。
我的心怦怦跳着,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下面还有活物,就问老道士:“现在该怎么办?”老道士一面从胯兜里掏着符纸、令旗,一面对我说道:“我现在要做一个北斗诛魔阵法,你去树洞口守着,帮我护法。”
“这荒山野岭的,护个屁的法,你电视剧看多了?”我一脸不屑。
老道士说道:“年轻人别大意,我总感觉它还有帮手,只不过是还没到而已。”
一听我这心里难免有些打鼓,除了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别的咱能打过谁呀。我又问他:“你就不怕我跑了?”
老道士说你不提醒我还真给忘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塞进我的嘴里,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你跑吧,准保你死在我前头!”
没想到他作为一名有侠义心肠的道士,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歹毒!直恨自己实在是贱嘴子一枚,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正懊悔间,忽听得树洞口传来一阵铜铃之声,往外一看,黑压压地一片纸人,帮凶们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