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大伟从坑里拽上去的时候,刘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是敬佩,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让我心里非常不舒服。
把尸体抬回木屋前面,赵小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呆滞地坐在门槛上,默默擦着眼泪,嘴里不知道喃喃念叨着什么。
“你还是不愿意认你的母亲咩?”p雄忽然停步,回头对“假儿子”正色道。
“假儿子”的手在身上到处抓挠,都快被搞疯了,挠烂的几处血口子里都钻出了状似蜈蚣的虫子,听到p雄的话,他抬起那张满是血痕,惊恐不已的脸。
饶是如此,他仍然没有松口,牙关紧咬,死活都不愿意唤赵小萍一声“妈”。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了,感觉就像是着了宋阿姨夫妇的魔怔,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宁肯像现在这样痛苦煎熬着,也不愿意认下自己的亲生母亲。
或许真有可能像刘洋说的那样,他觉得有钱有势的宋阿姨总好过穷困潦倒的赵小萍,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从小到大从宋阿姨夫妇那里所接受到的教育,让他不会反抗宋阿姨这对养父母,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真是既可恨,又可怜。
p雄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冷哼一声。
“哼,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只需要一周时间,你就可以去和你的兄弟做伴了。”
“别......”
赵小萍忽然站起来,慢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先是走到被裹尸布紧裹着的尸体前,跪下去,发抖的手在遗体上摸了摸,又摸了摸,然后站起身,对p雄深深鞠了一躬。
“大师啊,您放过他吧,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已经死了,别再为难这个小伙子了。”
我的心为之一颤,赵小萍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眼前这个活着的儿子虽然是她亲生的,但认与不认,她已经不在乎了,那个她在乎的儿子,早已经化作了一具尸骨,再也回不来了。
“假儿子”不愿意认她,更别提日后为她养老送终了。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陌生女人,我心里难受的无法形容。我很想帮助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p雄抬头看了眼天色,没再继续坚持,伸出双手把仍然弓着腰向他作揖的赵小萍扶起来。
“大姐,我们还会回来,到那时候,一切都会好的。”他这样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让几个男人抬起遗体,我们一起离开了赵小萍的土房子。
把遗体放进宋阿姨夫妇开来的车里,在我们的监督下,宋阿姨去找了先前带着我们去赵小萍家的那个男人,将五万元当面转到了那个男人提供的卡号上,之后我们便在那人怀疑的目光下,开车驶离了那个村子。
遗体被放在宋阿姨夫妇车子的后座上,由宋阿姨的丈夫和“假儿子”开车拉着,宋阿姨则是坐到我们车上,跟我和刘洋挤在后排。
一路无语,快到宋阿姨家小区的时候,宋阿姨忽然开口了。
“我们必须要在家里供奉四十九天吗?味道这么大,这我们哪儿受得了啊。”
我心想味道再大那也是你儿子啊,况且和丧命比起来,家里有点儿臭味又算得了什么呢?
p雄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而是阴恻恻地说:“你儿子跟你们提了什么要求,你不会不记得吧?”
“什么?”宋阿姨一怔,显然没有明白p雄话里的意思。
“他提了两个,一个是要你们把他的遗体在家里供奉四十九天,还有一个,就是要让你们的儿子认回他的亲生母亲,并且为她养老送终。”
“这......”
宋阿姨一时语塞,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唉,我儿子也是的,我们都跟他把事情经过说了,可他不愿意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他不愿意咩?”p雄淡笑着问道。
“是啊!我和他爸都劝他,可他主意正得很,我们也没辙啊!”
宋阿姨说着,又开始装可怜扮委屈了。
“呵呵,反正我已经跟你们讲清楚了,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那就好自为之吧。对了,关于接下来的施法价格,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除了之前说好的四十万,再加六十吧。”
“什么?!你这是坐地起价呀!”
宋阿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她不敢对p雄发作,说完又转头看向我。
“小姑娘,你可是刘洋的朋友,她是我从小看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做事呢?”
我不知道p雄突然抬价的目的是什么,但私心里,我也不想放过这么可恶的一家人,于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对宋阿姨耸了耸肩膀。
“阿姨,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阿赞的报价是二十万起,我并没有说过他会加多少啊。”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宋阿姨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她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得同意,谁让她和她丈夫在p雄施法的时候亲眼看到了他们亲生儿子的阴灵呢。
果然宋阿姨低头犹豫了半天,还是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当场用手机给我的银行卡上打了八十万过来。
到了宋阿姨家楼下,我们把尸体装进提前买来的装尸袋里,宋阿姨上楼推了一个买菜用的小推车下来,把尸体放在上面,由几个人扶着,推进了电梯里。
我和刘洋,还有p雄都在楼下等着乘坐下一班电梯,刘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不上去了,先回酒店等我们。
一整夜的折腾,我觉得刘洋已经到达了她的极限,所以没有留她,叮嘱她路上小心,到了酒店给我报个平安,之后便和p雄一起进了电梯。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宋阿姨已经提前把她女婿和女儿安排到外面的酒店里,据说要等到这边她亲生儿子重新下葬后才会让他们搬回来。
儿子的遗体被放置在她提前置办的棺材里,就放在她家客厅,灵堂也已经找人布置好,只不过还少了她亲生儿子的遗像。
p雄盘腿坐在棺材前整整念了三个小时经咒,直到天彻底亮了以后才停下。
临走的时候,宋阿姨和她丈夫拉着我们反复确认,问他们儿子的阴灵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来骚扰他们。
p雄沉着脸没有搭腔,见他这样,我也不敢拍胸脯保证,最后只隐晦地告诫他们,一定要完成他们儿子提出的所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