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之际,我的余光扫到了p雄,他坐在那儿稳如泰山,嘴角歪向一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宛如一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丝毫没有要阻止眼前这场闹剧的意思,照我看啊,他现在就差手里头抓把瓜子儿了。
被我们拉住的宋阿姨喘着粗气,怒目圆瞪,伸出手指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指过去。
“好!好样的!你们一个个都要欺负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现在死的可是我儿子,是我亲生的儿子!母子连心啊,我儿子死了难道我不难过?那我和谁说理去?啊?你们都觉得她可怜?别逗了!我儿子分明就是被她害死的!是她把我儿子给养死了!我女儿也是从小得病,到现在不照样好好活着吗?谁知道她是怎么养我儿子的?!”
啧啧啧!
真真是贼喊捉贼,猪八戒倒打一耙说得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p雄忽然沉沉笑出声来,笑了几声,他幽幽地道:“你儿子知道啊。”
“什么?”宋阿姨一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她有没有在用心抚养你的儿子,你可以去问问你儿子本人啊。”
此话一出,宋阿姨立刻怂了,天知道她现在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那个本应该去地府报道,却因为对她的恨,留在人世间纠缠着她的儿子了。
她不敢再声讨赵小萍,转而把矛头指向了我。
没错,就是我。
宋阿姨甩开我拉住她胳膊的手,愤愤地伸出手指,作势就要戳向我的脸。
“小姑娘,我可是给你付了大价钱的,别的我不管,但你必须得保证这件事你们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哪有你们这样的?啊?收了我的钱,还要帮着外人拾掇我们?你们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啊?”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这话虽是指着我说的,但其实是说给我和p雄,还有除了赵小萍以外,在场所有人听的。
其实硬要掰扯的话,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和p雄的确都赚了她的钱,如果不顾她的隐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无论是报警还是其他,也确实都违背了我们这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然而和职业道德比起来,我首先还是想先做一个“人”!
眼看着她的手指就要戳上我的脑门儿了,我来不及阻挡,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睁开眼,我发现大伟已经直接将她反手扣住了。
宋阿姨来回拧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大伟的钳制,可奈何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比身强力壮的大伟劲儿大呢,她越是挣扎,冲着我叫骂,大伟手下的力道就越重,疼得她眼泪都飙出来了。
眼看她越骂越难听,连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我气极,也顾不上礼貌,提高嗓门儿冲她大吼道:“宋阿姨,我劝您还是留点儿口德,还跟我说什么职业道德?看看您自己干的事儿吧,做人最起码的道德您有吗?!”
宋阿姨压根儿就听不进去,仍旧不依不饶地骂着,骂我还不够,见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大伟的钳制,她又把炮火对准了大伟。
“阿姨,咱们话得说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您一定会替您保守秘密吧?那请问我到底哪里违反了您所谓的职业道德?咱俩就是我卖您买的关系,您掏了钱,我给您把法师找来了,人家现在不也正在帮您解决问题吗?!”
“你——”
宋阿姨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张嘴还想要怼我,我却一点儿也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一扬,继续说:“行了!您现在演戏也好,真心悔过也好,亦或者撒泼打滚,都不应该是对着我们,而是应该对着那个被你遗弃的可怜儿子!还有我要奉劝你一句,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真心乞求赵阿姨的原谅,不然就算p雄现在能帮你驱邪,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儿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也不知道是我的气势到位了,还是被我最后那句吓到到了,宋阿姨终于闭上了那张炮筒子似的嘴巴,转而闷声哭泣起来。
我示意大伟放开她,在我看来,她现在已经没有攻击性了。
大伟手刚一松,宋阿姨就直接蹲了下去,趴到地上痛哭流涕。
我们都没人看她表演了,各自坐回床边,低头沉默着。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宋阿姨的“假儿子”突然出现在土屋外面,站在门口手扶门框,气喘吁吁地叫了声“妈!”
赵小萍的眸子一亮,朝“假儿子”看去,却发现他叫的人其实并不是自己,她身子一僵,原本已经抬起的屁股又沉沉地坐了回去。
“妈,已经挖到棺木了,接下来怎么办?”
“假儿子”旁若无人地询问宋阿姨,看到屋里一片狼籍,他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宋阿姨求助的双眸望向p雄,见p雄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又转头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看向p雄,问他下面该做什么。
饶是再厌恶他们夫妇的作为,生意却还是生意,既然收了他们的钱,事情就还是得去解决,至于能不能解决得了,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p雄忽地低笑几声,拉开他随身带着的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大卷白中泛黄的布,懒懒地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才像是刚想起我们似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吩咐道:“当然是要把棺材打开啦,你们跟我出来,大姐,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他先是指着我们几个,最后又特意嘱咐赵小萍。
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不让赵小萍参与开棺的心意,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刘洋得跟去啊??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儿发怵的,先前本来想着充其量能挖出个骨灰盒来,谁知道竟然是口真正的棺材呢?
那尸体都埋了几个月了,现在开棺,我真是不敢想象里面会是什么画面。
我和刘洋扶着赵小萍躺下,然后我们俩极不情愿地躲在大伟身后走出土屋,跟着他们几个往屋后走。
宋阿姨明显比我们还怵,跟在队尾,脚下一个劲儿地打着踉跄,我眼角瞥见她想抓我的衣摆,心里一阵厌恶,立马一个闪身,拉着刘洋加快了脚下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