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姨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来了,真的是演技杠杠的,又或许,在她心底里的某一处也真的正在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哀痛着吧。
她丈夫见她没法说话,于是吸溜着鼻涕往赵小萍脚下跪行了几步,然后一头磕了下去。
“大姐,”他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您的儿子还没有死,那不是您的儿子啊!是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是我们的错啊!”
砰的一声,赵小萍整个人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她神情呆滞,喃喃地说:“你说什么?我儿子,我儿子?”
“是啊!”宋阿姨丈夫的头始终没有离开地面,继续道:“我们把您的亲生儿子给您送回来了,您养大的那个孩子,其实,其实,其实是我们的啊!”
赵小萍缓缓地抬起了头,嘴里喃喃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眼眸从我们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宋阿姨的“假儿子”身上。
“你,是我的儿子?”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泪伴随着这句简单的问话夺眶而出,她试了好几次想要起身,可身体就像一根煮软的挂面一样,毫无半点力气。
我受不了了,直接跑到“假儿子”跟前,拉住他往前硬拽,朝他喊道:“你干什么呀?这是你亲妈!你怎么能不认呢?她可是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
“假儿子”像是被钉子定住了脚,任凭我怎么拉,一步都不往前挪。
刘洋也过来帮忙,拽住他另一边胳膊死命的往前拉,在我们俩拼尽全力下,终于把那“假儿子”拉动了。
大伟随即走了过来,对假儿子说道:“你可以不认她,也可以以后不和她在一起生活,这都是你的权利,但是现在,你必须要过去,哪怕是在路上看到一个摔倒的陌生老太太,你也得上去扶一把不是?”
“假儿子”听后眼神闪了闪,看了大伟一眼,然后在我们的拉扯下龟速前行,挪到了宋阿姨他们三人中间。
他蹲下身,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来,又放下,然后又抬起来,轻轻放到了赵小萍的肩膀上。
默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阿姨,先起来再说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次甚至包括了p雄。
他的这句称呼无异于一把利刃,活活刺穿了赵小萍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啊!
“你知道咩,”一直隔岸观火的p雄突然开口,“在我们t国有一个禁忌,就是不可以随便摸别人的头顶。”
???
刘洋朝我偏过头,指了指p雄,然后食指在她太阳穴旁转了几圈儿,脑门子上全是问号。
我也懵了,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这种有的没的,到底是闹哪出啊??
见“假儿子”也回头看向他,p雄笑了,说:“我们的头只有两种人可以摸,一种是僧侣,他们都是佛祖的化身,而另一种就是我们的父母,因为他们就是我们家里供奉的佛祖。对佛祖不敬,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咩?”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们才算彻底搞明白了,他这是在变相教育“假儿子”要孝顺啊。
看来连这位来自异国、见色起意、嗜财如命,妻妾成群的黑衣阿赞都看不下去了啊。
不过对他这说法能够带来几分用处,我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这句话放在t国或许比较管用,毕竟那边几乎全民信佛,信仰这个东西已经深深扎在每个人的心里了,可在国内......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假儿子”的手就从赵小萍身上移开了,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脸也拧向了另外一边。
此时此刻,除了那四位当事人,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无比愤怒,虽说这件事根本就和我们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但仍旧,非常愤怒。
p雄低下头半天都没说话,忽然他肩膀抖了抖,似乎是在笑。
我咬着牙,低声说:“你笑什么呀?有什么好笑的?”
p雄没有搭理我,径直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往过走的时候,他的右手伸进了裤子口袋,从里面不知道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攥在手上。
走到他们跟前站定,他冲“假儿子”点了点头,忽然仰起头嘴巴大张,然后摊开攥着的手掌放到嘴边,对着“假儿子”的方向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我和刘洋离得很近,隐约可以看到空气中有细微的白色粉末飘散开来,p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假儿子”道了声歉。
“不好意思啊,突然觉得鼻子很痒。”
说完他就不再离会“假儿子”,转身弯下腰,扶着赵小萍把她拉了起来。
“大姐,不要难过啦,儿子回来是好事情嘛。”
他低声安抚着赵小萍,在她背上拍抚了几下,然后声音轻柔地继续道:“我呢,是一个t国的法师,你们这边叫道士或者术士啦,是你的儿子找上了他的亲生父母,哦,不是这个儿子哦,是你养大的那位。所以嘞,他们就把我请来,让我给你儿子做场超度法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儿子现在葬在哪里呀?”
赵小萍身体一僵,浑浊的眼睛里却闪出了一丝希冀的光亮:“我儿子?我儿子找上她们的?你能看到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还病着吗?”
看来赵小萍对那位养子是真的疼爱至极,听到p雄提起他,赵小萍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急切地询问,眼里甚至看不到地上跪着的宋阿姨夫妇,和唤她‘阿姨’的亲生儿子了。
“你放心,他现在很好,就只是不放心你,你要好好的,他才能安心上路啊!”
p雄扶着赵小萍继续安慰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和我先前对他的固有印象简直出入太大了。
赵小萍使劲儿点头,说:“好,好!你告诉他,我好得很,让他不要担心!帮我告诉他,是我对不住他,我根本就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的!都是我的错啊!”
p雄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要这样讲,你想啊,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现在离开了生病身体的束缚,灵魂很自由,很健康的!”
赵小萍抹着泪,说:“对,大师您说得对,对啊,让他走好。”
看赵小萍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p雄又拉着她,问:“来,你告诉我他葬在哪里啊?这是他的心愿,一定要帮他完成的。”
问完,他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眼睛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说:“是不是就葬在这个院子里啊?他已经来了。”
赵小萍震惊了,她抓住p雄的手,问:“他在哪儿?在哪儿啊?大师!我能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