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下来,家里欠的钱早就还完了,当时哈哈跟她父母商量,说还想继续上学,希望能让她回来,可她父母却说女孩子上学没用,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让她安安心心工作,最好还能在那边找一个大款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家里和弟弟都可以跟着沾光。
这一晃眼儿四年多就过去了,之间弟弟初升高的时候没能考过,还是家里找人花了钱才勉强上了个私立高中。
弟弟一点儿没变,这些年还是经常惹事,父母也不说,有的时候哈哈看不过去了就说弟弟两句,被父母知道了还会打电话过去骂她。
直到今年过完年,哈哈收到工厂老板的辞退通知,就跟她父母商量,说自己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往家里打五千了,问两千行不行。
父母都愤怒了,戳着她的脑门骂她是个赔钱货,骂完她妈又在她面前哭天抹泪,说什么弟弟现在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爸妈没啥本事就只能靠你了,你要是不管那我也不活了!
这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威胁也威胁了,可哈哈失业已成定局,不是她能够改变的,所以那两天家里的气氛就十分凝重。
刚巧有一天,哈哈的父亲出门遇上了同村的一位邻居,谈话间就抱怨了几句。
那位邻居听后,居然当场开出了五万彩礼的高价,说要给儿子娶媳妇儿,问哈哈父亲愿不愿意。
都是同村的,哈哈父亲自然很清楚这邻居家的情况,却还是动心了。
这邻居家的儿子已经四十多岁,个子只长到一米一就没再往上长,而且小时候还得过什么病,嘴歪眼斜的,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娶不到媳妇儿。
邻居年纪大了,看儿子这样很着急,心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他们家留个后代,而且日后他们入土了也得有人照顾自己的儿子呀。
他们从小看着哈哈长大,觉得她听话懂事人还长得漂亮,也知道她父母都把她当成一棵摇钱树,根本不在乎她嫁的是什么人,只看彩礼。
这话赶话吧,双方大人就一拍即合,根本就没想着要去询问哈哈的意愿。
回到家,父亲用长辈的口吻通知她:“这段时间别出去了,在家乖乖等着嫁人吧。”
一听说父亲要让她嫁给那个邻居家比自己大了二十来岁的傻儿子,哈哈吓蒙了,哭求着让父亲不要这样,还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工作,继续每月给家里打钱。
一个是一次性付款,另一个是每个月进账,搁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可哈哈父亲的脑子却绕不过这个弯来,只想着五千和五万,那必须选后者呀!
哈哈见哀求没用,连夜联系了之前和她在同一个工厂做工的邻村小姐姐求救。
那位小姐姐告诉她,自己早就不在工厂干了,而是去了市里的一家ktv里当服务员,说如果她愿意,就带她一起去。
哈哈走投无路只得同意,当天晚上便两手空空地逃离了村子。
“......”
我这暴脾气呀,听到这儿气得都想砸桌子,这什么神仙父母啊!
“那你来这儿上班多久了啊?”我问
哈哈侧头想了想,说:“就两个多月吧。过完年就来了。”
两个多月?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了桌上几千一瓶的白兰地。
她都干了俩月了怎么连五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身上只有一千块钱吧?”哈哈苦笑着,“我现在虽然不和家里联系了,但是每个月还是给我妈的卡上打钱。再怎么样那也是我爸妈我弟弟呀,我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大孝女啊!
我张大了嘴,竟无言以对。
大伟一直也没插话,这会儿可能是看我接不住了,端起桌上的酒就要跟我们碰杯,“喝酒喝酒,别聊那些烦心事儿了!你查户口的吗?”
他刚一说完,p雄就左拥右抱着推门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我一想大伟刚才跟我说的那句悄悄话,此刻看p雄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讨厌。
p雄也注意到了,讪笑着问我们喝好了没有,喝好的话就回家吧。
从ktv出来,我们把p雄送回酒店,临别的时候跟他约好了次日早上带顾阿姨过去,让他早点起来。
回家的路上,我问大伟是不是经常去那种场合。
大伟斜睨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有时候请客户的话会去,怎么了?你有意见?”
这一听他就是会错意了,以为我吃醋。但其实并不是,我真正想问的是他从前还遇到过多少像哈哈一样的苦主。
“我跟你一样啊!一去就跟查户口的似的。”大伟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我每次都只是陪着喝酒,顶多唱唱歌,其他的都是客户要的。”
他说着,还似有似无地偏过头打量了一眼我的脸色,叹了口气继续道:“哎呀,不过我也没想到,这都什么社会了,竟然还有这么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个哈哈呀,简直就是个现实伏弟魔啊。”
我表示赞同,而且我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要继续给家里汇钱,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同时我也很感恩我的父母,虽然我爸妈嘴上也老念叨着喜欢儿子,但是我以前曾经偷听到过我妈跟她朋友聊天,说当初就是为了不让我心里有落差所以就没考虑要二胎,她和我爸都怕再生一个会分走他们的精力,从而给我的爱也会减少。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我妈竟然还醒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她关掉电视,说就是为了看我喝没喝多。
要搁平时我肯定都气乐了,怎么,我去中了降头的李娜阿姨家帮她解降就不值得她操心,可一说喝酒她就如临大敌了。
不过听了哈哈的故事,再加上酒精上脑,我竟一个没忍住,冲上去抱住我妈就哭:“妈妈,谢谢你没再给我生个弟弟,太感谢了!我爱你!”
我妈一把推开我,用手指点着我的头:“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喝多了!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还耍酒疯了!”
我的深情告白没有迎来我妈的感动,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不过我听得却很受用,冲着我妈又哭又笑。
我妈把我推进房间,让我躺上床,又拿了条湿毛巾给我抹脸,可嘴上却跟刀子似的一点儿也饶不了我,“我告诉你啊圆子!以后再这么喝,我让你爸打断你的腿,哪儿也别去了!”
我怀疑我并没有喝多,因为睡着的前一刻,我还记得在手机上设了闹铃。
深夜,瓦萨再次来到我的床边,低头看着我。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翻了个身就又睡了,我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梦里无法出声。
旭日东升,我在闹铃的催促下醒来,关闹铃的同时我又翻了翻微信,发现上面有好几个顾阿姨的留言。
时间都是在后半夜发来的,基本就是说她睡不着,不敢睡之类的,但临近早晨的一条微信突然抓住了我的眼球。
顾阿姨不敢睡我能想明白,但是这条微信里她说:“别管我了,有人叫我出去。”
我懵了。
倒不是因为她说有人叫她,而是顾阿姨发的这条微信和前后几条没有一丝关联,这条之后她又发了几条,什么害怕呀,怎么办呀这种信息。
很突然,就好像她是发错人了。
看完微信,我给她打了通电话,可话筒里却意外传来了一个很官方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又给她的微信打去语音通话,可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屏幕上一直显示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让我稍后再试。
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多不到十点,难道......顾阿姨出门去跳广场舞了?
心这么大?